28.暗涌
陳旖旎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誰撞了一下。
她正攀著沈何晏完成一個旋轉,回身之際被撞得趔趄了一下,向沈何晏那邊一搡,差點栽到他身上。
“小心。”
沈何晏輕聲提醒,攬住了她的腰。
回頭見一道背影擦著左右相擁往來的人們過去,逆著光,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
再旋轉時——
對上一雙深沉的眼。
男人姿態矜冷優雅,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逼人之氣,單薄的雙眼皮弧度狹長而淡漠。
他穿著她今天下午為他挑選的西裝,打著她為他精心打好的領帶,牽住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江星窈近來風頭無兩,本身就足夠吸引人視線,加上之前那個不了了之的熱搜,現在和沈京墨一同框,自然引來了更多的關注。
四下議論紛紛,又開始猜測。
陳旖旎都顧不上仔細辯聽,就覺得那些議論異常刺耳。
沈京墨一個緩慢回身的瞬間,比剛才陰鷙了許多的視線掠過了陳旖旎,又不動聲色地收回。
沈何晏與他也有一瞬的對視。
互相都敵意滿滿,暗流洶涌。
沈京墨虛勾了下唇,對他笑了笑,而后他們相互牽著他們的女伴,背過身去,再也看不到彼此。
沈何晏也帶著陳旖旎轉過來,她也看不到他了。
舞跳到了白熱化階段,再過一個小高.潮,就要收尾。
沈何晏低聲笑了笑:“過幾天我生日,你要不要和陸眠一起過來?”
他像是怕她拒絕,特意提到了和“陸眠”一起去——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請她,而不是其他,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以前上大學時幾人就經常在一起慶生,后來各自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業,沈何晏也天南海北地跑著拍戲趕通告,就很少能聚在一起了。
陳旖旎眼角一揚朝他笑笑,答應下來:“可以啊。”
話音才落,沒留神又被誰撞到了。
“誰啊——”
沈何晏這下有些惱了,笑容還沒揚起,登時臉色沉下,仰起脖子要去看是誰——
正好到了最后一輪交換舞伴的時候。
與身邊一道凜冽氣息擦著過去時,陳旖旎的手腕,突然被一個力道緊緊地攥住。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直接是被拽著在原地轉了一圈,裙擺揚出一朵紅色的浪花。
然后,穩穩地落入了一個懷抱。
沈京墨修長的五指收攏,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另一手自然地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漂亮黢黑的眼眸瞇了一度,對不遠處懷抱空了的沈何晏溫和地笑了笑:
“謝謝。”
而后臂彎輕輕一收,力道溫柔又強硬,攬著她,輕快地旋出了中心人群之外,到另一邊去了。
陳旖旎抬頭,看著面前斯文矜冷的男人。
他也用一雙陰鷙深沉的眼注視著她,眼底暗流涌動,唇邊笑意似有若無:“跳得很不錯,還記得我是怎么教你的。”
她偏開頭,沒好氣冷笑了一聲。
她的交際舞的確是他手把手教她跳的不錯。
那年在巴黎跟他一起參加業內人士辦的一個小酒會,她在那之前從沒跳過這種舞。
那次是他帶著她跳完了全程。
就像現在一樣,跳的很慢很慢,步伐沉穩。卻能把她一點點帶入他和音律的節奏里。
讓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無法掙脫。
沈京墨垂眼。
那一粒鮮紅如朱砂,嵌在她兩道纖長漂亮的鎖骨之間的項鏈,映襯著她的白皙脖頸,和這么一身紅到詭譎的禮服裙。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動人。
就是一想到,有另一個男人,會比他還要肆無忌憚地攫取她的美艷動人,他就覺得萬分不快。
他帶著她,徐徐起舞,節奏綿長,腳步緩慢,更像是在與音樂的旋律廝磨拉扯。
他俯身,靠近了她的耳朵,低聲問:“跟他跳舞開不開心?”
她知道他有意挑釁,于是挨近了他一些,對上他戲謔滿滿的視線,輕笑著:“很開心,在跟你跳之前我都特別開心。”
他臉色沉了幾分,唇角依然噙著笑:“是嗎。”
她點點頭,不置可否:“你跟江小姐跳得不是也很開心嗎?”
他抿唇微笑,不說話。
旋律加快,他輕輕地甩開了胳膊,將她送出去一截,在她快要脫身之際,又用十分強硬的力道將她拉了回來。
從身后抱住了她。
他一手將她的手腕狠狠地鉗制在她腰后,表面上還帶著她翩然起舞,相貼廝磨。
與她耳鬢相貼之時,他用溫潤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寶貝,你看看他。”
——遠處,沈何晏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已沒心思再跳,出了舞池,在一邊一杯杯地灌酒。
今晚大部分媒體都是他找來的。
從進場到現在,一切都很順利,他和陳旖旎也賺足了眼光和存在感。
但現在,都被沈京墨毀了。
這么多年,隔著一道舞池,他們之間的隔閡與裂痕從沒有這么大過。
沈京墨與江星窈的事捕風捉影一直沒下文,剛交換女伴時,江星窈也跟陸聽白跳了一會兒。
可陳旖旎,是眾目睽睽之下被搶過去的。
先前三番五次他都沒有交換給他。
沈京墨之于陳旖旎,比起和江星窈虛無下文的捕風捉影,圈子里但凡有點了解的人們,都對他們的關系心照不宣。
現在,周圍也有人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了。
沈京墨迎上沈何晏投過來的陰沉視線,對懷中的陳旖旎低聲說:
“你看,我把你送到了他身邊,讓你給他做女伴,跟他在一起。可是——”
他頓了頓,笑意更深:“你最后還是我的,不是嗎。”
他話音落定時,音樂也停下了。
四周靜的嚇人。
她靠在他懷中,手腕還被他死死地捏在身后,胳膊被扭得酸痛。
遙望遠處的沈何晏,這一刻,突然覺得這偌大的宴會廳像是個巨大的金色囚籠。
逃不掉,躲不開,抽不出身。
“旎旎。”
她深深地提了一口氣,顧不上他還想說什么,用盡力氣轉身,狠狠地推開了他。
然后提起裙擺,大踏步地走開了。
陳旖旎從衛生間補了妝出來,去了露臺附近透氣。
夜風涼的緊。
羅晶看她伏在欄桿邊抽煙,臉色不太好,過來關切地問:“你怎么了嗎?”
陳旖旎搖搖頭,微笑:“我沒事。”
“真沒有?”
“嗯。”
羅晶剛見她和沈京墨跳舞時,他們之間就好像有些不對勁兒了。
大家還議論呢,今晚她突然給沈何晏當女伴就足夠讓人奇怪了——先前也沒傳出沈京墨要找別人做女伴,他們都默認是她。
結果今晚是沈何晏帶著她盛裝出席,在來的媒體面前都賺足了存在感。
讓人驚異萬分。
今晚來的媒體也是足夠的多,先前羅晶他們還統計過,按理來說是沒這么多的。
聽說,一大部分都是沈何晏叫來的。
lamour記恨s&r故意撬人的事兒,心想是陳旖旎突然改變主意不給沈京墨當女伴了也不一定。
他們私下再如何別人管不著,那是人家的男女私情,但羅晶是知道陳旖旎的。她在工作上一直以來還是挺拎的清的,不會犯渾。
羅晶便也不多問了,和陳旖旎一起回到了宴會廳。
陳旖旎的目光向前飄了一段,前方像是圓桌會議一樣,簇擁著沈京墨與陸聽白一行人。
一個小小的慶功宴,來了不少人,全然成了個變相的業內人士交流晚宴。
沈京墨薄唇微抿著,姿態儒雅矜冷,沒太多表情。旁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他交談,他偶爾微微頷首。
陸聽白倒是比他話多一些。
正想著,驀地,陳旖旎的臂彎被輕輕撞了一下。
“陳旖旎。”
沈何晏舉著杯酒,盯著她笑,他身邊跟著個一襲黑西裝,留著半長不短的卷發,頗有藝術氣息的男人,“這是向堯,你還記得他嗎?”
陳旖旎聽到這個名字,被眼前的男人用令她十分不適的目光盯了一會兒。
她才想起,他是他們大學時期的學長。
在這里能碰見向堯非常巧。
向堯家實屬投資行業龍頭,畢業后跟著家族入行。沈何晏要演的那個武俠片的一部分投資,也是向堯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