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大病一場。
事實上她從醫院回宿舍的時候已經意識模糊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也沒爬起來。
宿舍門打開,另外三只上完了課回來。
在門口的時候還嘰嘰喳喳,一進屋聲音都直覺地放輕了,空氣里彌漫著豆腐湯年糕的味道。
皮姐打頭陣,來到白璐鋪下面,踮起腳。
與頭腦昏沉的白璐看個正著。
“室長,醒啦?”皮姐扒著欄桿上來,“好點沒?”
白璐想張嘴,喉嚨干澀,說不出話。
“行了,你別讓她說了。”老三在后面道。
老幺接了一杯水,皮姐給白璐遞過來。“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白璐沙啞地問:“……怎么回事?”
“你看。”皮姐一拍手,沖后面兩人說,“我就跟你們說,她昨晚就肉身飛回來了,魂不知道哪去了。”
白璐腦袋轉得有點慢,又問一遍,“怎么回事?”
皮姐回頭,拍著自己的胸口認真地說:“是這樣,你昨晚靈魂出竅了,是我們做法給你拉回來的。”
白璐:“……”
老三從下面路過,照著皮姐屁股就來了一下。
“她都這樣了你還在這扯淡!”
下面又吵起來,白璐頭疼鼻塞地轉回來。
過了幾分鐘,皮姐的爪子又身上來。
“來,先把藥吃了。”
在白璐吃藥的時候,皮姐嘖嘖兩聲,摸了摸白璐的頭,感嘆道:“瞅瞅這兩天折騰成什么樣了,你好好養著。”
白璐把水杯遞過去,皮姐又說:“假條那邊我們已經給你開好了,你老老實實養病。”
“……好。”
好。
什么都不用想了。
白璐翻過身,看著天花板。
渾身乏力,嬌小的身體像是被抽干了一樣。
理智告訴自己不用再想了,可記憶還是不受控地涌進腦海。
躺了半天睡不著,白璐掙扎著坐起,蓬頭垢面地喊皮姐遞來手機。
昨天她險些累暈過去,還不知道蔣茹去哪了。
有沒有回四川?
給蔣茹打電話,電話里吵吵嚷嚷。
白璐頓了頓,謹慎地問:“蔣茹?”
“璐璐!”
“你那怎么了?”
“喂喂?!”蔣茹那邊的聲音太雜,聽不清楚。
白璐精神反射性地緊張起來,“你在哪?身邊有誰?”
蔣茹這回勉強聽清,大聲吼著說:“我在市區呢!”
“你去市區干什么?”
“我想去西湖看看!”
“……”
蔣茹還在喊:“我讓同學幫我請了兩天假!正好明天周末,我好不容易來杭州一趟的,之前都沒來過!”
白璐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表,剛好中午十二點多。
白璐問蔣茹:“你現在已經在西湖了?”
“沒!我在找地鐵!”
“……”白璐掀開薄薄的被子,說,“哪站,你等著我,我帶你去。”
“你要上哪去?”皮姐瞬間回頭,“你老實點行不行?你看你腿都直哆嗦,怎么最近改屬猴了?”
“我朋友來杭州了,我去陪她玩一下。”
“你都這樣了怎么玩。”
“沒事。”
白璐沖了個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雖然憔悴,但精神很好。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無事一身輕。
換好衣服,白璐看著窗外,自自語地說:“怎么突然晴了?”
“哦,昨晚下大雨了。”皮姐回答她,“……可算是下了,憋了一周多,老天爺也不怕腎壞了。”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一起緊著的,也都一起松了。
回想幾天前的狀態,恍然如夢。
白璐扎起頭發,換了件薄薄的短袖襯衫出門。
與蔣茹在武林廣場碰頭,蔣茹拿著杭州地圖,曬得滿頭大汗還興致勃勃。
白璐帶著蔣茹來到西湖邊上的外婆家吃飯。白璐在病中,蔣茹食量也不大,排了半個多小時的號,結果十幾分鐘就吃完了。
“太甜了……”蔣茹捂著肚子,“完了我又要胖了。”
白璐扶著她,“杭幫菜就這樣,習慣就好了。”
走在西湖邊上,蔣茹眺望著遠處,“西湖看著也很普通嘛。”
“就是一座湖,你還想讓它怎么樣。”
蔣茹努努嘴,“再好看點?”
在一處長椅坐下,白璐說:“挺好看的。”
“你覺得好看么?”
白璐點頭。
“哪好看啊?”
昨天剛剛下過雨,今日氣溫降下一些,湖邊有風,吹得兩人都放松起來。
白璐轉頭,看著蔣茹,給她講了她第一次來西湖的情形。
那是大一軍訓剛剛結束的時候,她得了空閑,慕名而來。
因為還沒有完全適應南方燥熱的天氣,所以她特地把時間安排在清涼的夜里。
西湖靠近市中心,即便是夜,人也不少。但也正是因為西湖緊鄰市區,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景色,少了點自然風情,卻多了一分紅塵味道。
順著西湖邊走,吹著徐徐晚風,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白璐在夜幕當中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
女人面對著西湖,靜靜站著。
她穿戴整潔,發髻高盤,氣質典雅,輕輕地抱著手臂,旁邊停放著一個行李箱。
白璐不認識她。
她不知道她有怎樣的故事,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赴什么樣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