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堯一直在觀察著易東和那個蓖麻異種人的戰斗,地上跟下雨一樣躺著上百只蝙蝠的尸體,尸體上纏繞著斷掉的蓖麻,眼看著兩方都傷勢不輕,莊堯見時機一到,對唐雁丘說:“去幫易東把那個蓖麻人殺了。”
唐雁丘飛身而起,從背后抽出一支箭,箭頭在火石上一劃,浸了煤油的箭頭立刻著了起來,他一箭射出,正中蓖麻叢。
那叢蓖麻分不清頭尾,也看不出要害在何處,亂糟糟的一團,攻擊難度非常大,看上去除了把他燒光,或者等他能量耗盡自己顯出人形,沒什么辦法能殺了他,也難怪魏紫第一高手傷得如此嚴重。而那蓖麻人明顯能量很強,到現在都沒有力竭,再拖下去,恐怕先敗下陣來的會是易東,莊堯不能讓易東死。
那蓖麻叢發出一聲人類的慘叫,火速地自斷被點著的部位,易東也立刻撤回了大批蝙蝠,怕被火燒到。
唐雁丘站在半空,一支又一支地火箭射下,冷酷地看著那蓖麻人掙扎躲閃,卻因為抽枝太多,攻擊面積廣,根本避不開火箭的攻擊,越是這樣,他越不敢顯出原形,唯恐一箭穿心,易東在旁邊阻止他逃跑,不斷地趁虛攻擊,在倆人的夾擊下,那蓖麻人能量流失加劇,眼看枝椏在往回縮,已經無法支撐變異形態,最終變回了人類,那蓖麻人撕聲大吼道:“別殺我,你們想要傀儡玉,我給你們,別殺我!”
易東的聲音顯得也很虛弱,“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根本就沒打算留你活口,我現在終于相信,你們根本就沒有傀儡玉,一切都是他們的計謀。”
蓖麻人還是不死心地喊道:“我有,我們有傀儡玉,只有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你們沒有。”唐雁丘淡淡地說。
蓖麻人瞪大眼睛,眼中一片死灰之色,蝙蝠人撲了上去,瞬間吸干了他全身的血液。
下一刻,易東也變回了人形,眾人這才看出他的傷有多重,他身上幾乎沒有了完好的皮膚,被蓖麻的刺球割得鮮血淋漓,而且很多傷都是反復劃割,慘不忍睹,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看上去就跟個死人差不多了。
如此重的傷,就是回到一年前的文明時代,有現代醫學加持的情況,也很難保住命,因為失血太多,人抗不了多久,更何況是在細菌瘋狂繁殖的現在,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要了抵抗差的人的命,全身大面積創口出血,在絕大多數人眼里易東已經沒救了。
唐雁丘落到了地上,看著這個昔日強大的男人如今奄奄一息,心里有些感慨。
“大哥!”易南尖利地有些變形的聲音從很遠處響起。
眾人回頭看去,他穿著一身肥大的、明顯是臨時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被成天壁控制著從遠處走來,他老遠看到血豆腐一樣的易東,聲調都變了。
他瘋狂地跑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易東面前,全身顫抖的厲害,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這個血糊糊的人。
易東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到他沒事,還松了口氣。
易南小心翼翼地抓住易東的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哽咽道:“你別死,你別死,我只剩下你了,你別死。”
易東輕聲道:“早晚……有這一天。”
從他們把傀儡玉搶到手的那天起,無數次遭到攻擊,無數次險象環生,他們心驚膽戰地活到今天,心里卻很清楚,早晚他們可能為了這塊玉送上性命,但是人的貪欲和僥幸心理是并存的,總有一個惡魔的聲音試圖說服自己是幸運的那一個,直到一切無法挽回。
“你別死,你別死。”易南機械地重復著這句話,他突然想起什么,轉過頭,惡狠狠地看著成天壁,“你想要傀儡玉?你們不是可以給人療傷嗎,把我大哥治好,否則你就是把我千刀萬剮,我也不會給你!”
成天壁道:“先把傀儡玉給我。”
“傀儡玉不在我身上,我大哥支撐不到那時候,你們現在就救他。”
成天壁看向叢夏,對他點了點頭。
莊堯和叢夏一起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莊堯走到兩兄弟面前,“我會先保住他的命,等我們那到傀儡玉后,我會完全治好他。”
易南看著他,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
莊堯對唐雁丘道:“去讓燕會陽準備干凈的毛巾和衣服,包括他的,還有柳豐羽和鄧逍的都準備出來。”
唐雁丘點點頭,去找燕會陽。
莊堯把手放在易東的皮膚上放,輕輕移動著,易南瞪大眼睛看著他,易東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半昏迷。
叢夏暗自配合著莊堯雙手移動的路線,把能量輸送進易東體內,修復著他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
其實易東看上去渾身是血,傷情嚴重,但是叢夏在用能量掃過他全身后,發現他其實并沒有致命傷,他觀察過那個蓖麻人,他的蓖麻球最長的尖刺也只有三四厘米,只是勝在數量多,所以造成的創口和出血量大,致死的原因多是失血和細菌感染,真正傷及內臟和要害的反而沒有,對于叢夏來說,傷及骨頭的傷最耗費能量,其次是內臟,像易東這種傷在皮肉的,反而好治一些。
不過,這種恐怖的攻擊方式,比一刀刺死人歹毒多了,看著易東身上那么多傷,就可以想象他遭受著怎么樣的痛苦,在他看來易東可以□成無數蝙蝠的能力已經非常駭人,又會飛、又能吸血,并且找不到要害,這樣的對手他真難想象要怎么打,難怪魏紫能強盛這么久,可是易東倒霉在他這次碰上了一個同樣找不到要害的對手,活生生把他拖到力竭,沒有他們的話,易東就死定了。
叢夏猜測這個蓖麻人肯定是奉嵐會的主戰人員,這種異種能力實在是變態的要死,如果不是他也被易東拖得精疲力盡,肯定沒那么容易被唐雁丘逼出人形。
治療進行了十多分鐘,出血量大的傷口都被叢夏治愈了,但是易東身上傷太多,依然有一多半的地方還在滲血。
成天壁道:“行了,帶我們去找傀儡玉。”
易東恢復了一些神智,不太敢置信地看著莊堯,盡管他們團隊有個特殊能力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北京,他們也都接到了懸賞令,但是真正見到、甚至感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能感覺到剛才有一股能量源源不斷地流入他體內,那能量不強,就像小溪一樣,很溫和,但是又非常執著地流遍了他全身,讓他已經枯竭的能量慢慢恢復,之后,那些能量不受自己操控地開始往傷口處集中,他甚至能感覺到細胞在加速修復和新生,傷口發癢,隨后那傷就完全愈合,平整如新。難怪那些人愿意用傀儡玉來換這個人,這樣的能力,比傀儡玉的價值大多了。
這時,唐雁丘帶著燕會陽臨時準備出來的衣服回來了,幾個光屁股的人分別穿上了衣服,盡管已經入春,天氣已經很冷,低溫也同樣要人命。
燕會陽站在他們旁邊,臉色陰沉地看著魏紫的兩兄弟,他心里自然是希望能夠斬草除根,但卻也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傀儡玉,暫時不會殺這兩人。
唐雁丘把易東抱到了阿布身上,其他人也陸續上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易南身上。
易南低聲道:“我們把傀儡玉給了你們,怎么能保證你們不會殺我們。”
莊堯冷道:“好像你有別的選擇?”
易南還要說什么,易東拉住了他,“帶他們去拿傀儡玉,他說的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易南咬了咬牙,“往東走。”
阿布載著一行人往城東面跑去。
易東沉聲道:“你們一開始就知道奉嵐會的人沒有傀儡玉,為了讓我們提前開戰,捏造了他們有傀儡玉的事,你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問題自然不會有人回答他。
易東也并沒有期望能得到回答,“我只能想到兩種可能,第一,你們有辦法捏造傀儡玉的能量反應,第二,你們自己就有一塊傀儡玉,那個傀儡玉,欺騙了所有人。”
易東無意之間,把兩件事都說中了,莊堯淡道:“我們如果有傀儡玉,還會費盡心機搶你們的?”
“我再大膽地猜測一下,你們捏造傀儡玉能量反應的方法,跟你的那種特殊能力有關?”
莊堯看了他一眼,“老實做個失敗者吧,問題別那么多。”
易東冷冷一笑,“你們去了北京,純粹是找死。”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
易南緊緊握著易東的手,表情依然凝重,畢竟他們兩個還沒有脫險。
半個小時后,他們到達了城最東面,叢夏已經感覺到了傀儡玉那股強大的能量,他暗暗朝成天壁點了點頭。
易南帶著他們停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廢舊小區前,成天壁對唐雁丘道:“你和他一起去。”
唐雁丘和易南從阿布身上下去,進了小區。
叢夏看向成天壁,他有些擔心是不是成天壁身上那塊傀儡玉有反應了,成天壁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上次他們在大雁塔,兩塊傀儡玉離得太近的時候,傀儡玉發光了,而且按照成天壁的說法,兩塊傀儡玉會互相吸引,不知道如果離得更近,會有什么反應。
過了一會兒,唐雁丘和易南出來了,唐雁丘的手里拿著個小木盒子。
成天壁暗自把手放在了胸口,他身上這塊傀儡玉產生了一種連他都能夠感覺到的吸引力,讓他強烈地想靠近唐雁丘手里的傀儡玉。
幾人都從阿布身上下來了。
唐雁丘打開盒子,里面果然是一塊通體烏黑透亮的黑色晶體碎片,看上去比他們手里這塊還要大上一些,能量波動也更強,叢夏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塊傀儡玉常伴左右,現在又增加了一塊,那種被兩股強大能量圍在中間的感覺,給人以窒息般的壓迫感,雖然不痛不癢,但就是非常難受,叢夏要一邊克制著傀儡玉對他的吸引,一邊緩解龐大能量給予他神經上的重負,著實辛苦。
成天壁也不敢靠近那傀儡玉了,他道:“你拿著吧。”
唐雁丘愣了愣,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易南瞇起眼睛看著他們,“你們不需要檢測嗎?”
莊堯輕笑,“我相信你不敢騙我們。”
易南沉聲道:“你們根本就不需要檢測也能確定那是傀儡玉吧,我大哥說得對,你們果然有特殊能力。”
莊堯搖了搖頭,“你還想活命嗎?”
易南緊張了起來,戒備地看著他。
莊堯看向成天壁,“他們兩個怎么處理?”
成天壁淡道:“讓他們走吧。”
叢夏松了口氣,他們已經得到需要的東西,并不想趕盡殺絕,沒了傀儡玉,實驗室毀了,魏紫的人也死傷大半,他們肯定也沒能力去找綠云的麻煩了。
莊堯聳聳肩,“按照約定,我們把他治好,你們就可以走了。”
易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沒想到這些人會真的放過他們。
叢夏配合著莊堯,很快就把易東身上的傷修復了,易東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皮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們始終是敵人,沒什么臨別贈好說,兩兄弟離開前,易東說:“傀儡玉是禍水,你們好自為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叢夏感覺到他的語氣是完全放松的,也許對他們來說,傀儡玉是束縛他們的魔,擺脫了之后,也許反而是件好事,畢竟以他們的能力,隨便找個地方都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反而因為傀儡玉的存在,讓他們時時徘徊在懸崖邊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