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會不見我?你是不是聽錯了?你和他說了嗎?我是白蓮,我還帶了他的兒子來……”
“說過了,他說不見,哎你別這樣,再鬧我只能請你出去了。”
白蓮不停地求,一遍遍求他再通知一遍,獄警無奈,也心軟了,進去又問了一遍,卻仍是同樣的回答。白蓮隔著門大喊著駱文承的名字,里面卻一點回音都沒有,直到她把嗓子都喊啞了,仍是那句回復:不見,回去吧。
她不再掙扎了,呆立在原地,抱著被嚇到的駱淩,無措地站著。
一動不動,就那么站了兩個鐘頭。
直到周瀛進來,就看到女人失魂落魄地抱著孩子,直愣愣站著,絕望了似的。
他也猜得到她來的目的,當然是和自己一樣的,但他也沒叫她,擦身而過,和獄警說了一句,“您好,我想見駱文承,麻煩通報一下,我是周瀛。”
白蓮顫了一顫,立刻抬起頭來,眼神竟有些瑟縮,沒說話,只直直盯著他。
周瀛對她心里有氣,沒搭理她,站著等著。
直到獄警回來,朝他點了點頭,“進去吧,最多十五分鐘。”
周瀛剛要進門,白蓮卻忽然撲過來,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你、你等一下!”
周瀛皺皺眉,忍耐著沒甩開她,“干嗎?”
“你……幫我個忙好嗎?”白蓮乞求地看著他,“求求你,幫我一下,求你了……”
周瀛沉默著看了她半晌,終于是不忍心,無奈地點點頭。
周瀛推門進入隔間的時候,駱文承的模樣讓他險些沒認出來。
再不是那個……氣宇軒昂,讓他一見鐘情的英俊男人了,反倒是憔悴又邋遢,一點過去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周瀛拉開椅子坐到他面前,駱文承抬頭看了他一會兒,竟然率先開口了。
“傷口還疼嗎?”
周瀛忍耐著心中洶涌的情緒,冷著臉說,“沒打死我,讓你失望了吧?”
駱文承沉默著,沒說話。
“我就這么讓你煩嗎?寧可嫁禍我,殺了我,也不想愛我嗎?”
駱文承沒辯解什么,反倒是問他,“白蓮還在外面嗎?”
周瀛話音一滯,咬了咬牙,“在。”
駱文承恍惚了一會兒,繼而苦笑一聲。
周瀛沒好氣地從懷里拿出手機來,遞給他,“聽聽吧,她給你留的。”
駱文承呆滯一瞬,立刻接過來,手竟然是顫的。
“文承,”女人一如既往的,溫柔地喚著他的名字,“我好想你,讓我見見你好不好?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你不見我,我就一直在這里等你。你看,我把小淩帶來了,你聽……”
“爸、爸……哈哈……爸爸!小淩……”
“說啊,快說想爸爸了。”
“小淩……想、想爸爸啦……”
第一次,周瀛看到駱文承一向冰冷又隱忍的表情,忽然就破裂了,第一次,他竟然看到他哭了。
可他沒有出聲,只是肩膀顫抖著,閉著眼,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很久之后才平靜了,雙手撐著額頭沉默了很久,再次抬起頭來。
“謝謝。”他把手機遞還過去,面色再次沉寂下來,“一會兒出去告訴她吧,我不會見她的,別讓孩子凍著了,快點回去吧。”
周瀛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艱澀地問他,“為什么不見她?”
駱文承像是疲憊到了極點,微微閉上眼睛,“這個模樣,不想讓她看到了。”
“呵,那倒是舍得讓我看到?”
駱文承睜開眼來,平靜地說著,“因為我不愛你啊。”
周瀛感到心臟陡然抽搐起來,痛得他險些咳出聲來。
一時又氣又痛得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你還……真是誠實。”他深深吸了口氣,撕扯出一個潰敗的笑來,“都要死了,連一句哄我的話都不屑說嗎?”
駱文承撇開目光,“來找我做什么?”
“因為我不信,”周瀛顫聲說著,激動地微微探起身來,“我不信是你指使人綁架我,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禍我,真的想殺了我!”
駱文承看他一會兒,終于嘆了一聲,“不是,不過也無所謂是不是了。”
周瀛渾身一震,剛要再說,駱文承卻打斷了他的話,“周瀛,我有事拜托你。”
“……什么?”
“集團總部,我的辦公室里,有一幅畫像,背面有個暗門,密碼是小淩的生日0329,里面有一個u盤,你找機會拿到了,留著吧。”
周瀛半天才回過神來,愣愣問,“那是什么?”
“郎佑庭和我所有的通話錄音,也算是他的犯罪證據吧。”
周瀛猛地一震,驚住了,“那你為什么不早拿出來!我現在就去給你拿來!”說著便要匆忙起身。
駱文承拉住他,搖了搖頭,“要么我一個人死,要么我們兩個都死,就是這個差別而已。”
“那你……”
“我拜托郎佑庭照顧白蓮和駱淩,現在也拜托你,幫我守著他們,可以嗎?”
“……”
“如果郎佑庭食,傷害了他們,你就把那個u盤交給駱一那些人,他們自然會替我報仇的。”
周瀛慘然笑出聲來,“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替你守著我的情敵,還有你們的孩子?”
“你不是感激我嗎?”駱文承淡淡說著,“就當是報答我了吧。”
“哈……哈哈……”周瀛根本連話也說不出,胸口疼得發瘋,卻只能露出幾聲可笑的笑聲,“你這是利用我對你的感情嗎?”
駱文承平靜地看他,“你如果這么認為,就當是吧。”
周瀛忽然想哭了,心臟疼得太厲害,牽扯了淚腺似的,不由自主就紅了眼眶。可他忍耐著,想吼,想罵,卻終歸是全部忍耐住了,只扯出一絲荒唐的笑來,“怎么辦呢……”
“怎么辦呢,駱總,你對我這么過分,我卻還是喜歡你,不可救藥了,可笑吧?”
“……”
周瀛站起身來,彎下腰,隔著一張桌子忽然抱住駱文承的肩膀,垂下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駱總,我會用我剩下的半輩子來回憶你的,就算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他松開手,看著那雙深沉幽黑的眼睛,輕聲笑了,“你送我懷表的時候,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模樣,我會永遠記著,記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忘了。”
他終于直起身來,推開椅子轉過身去。
“如果可以的話……偶爾午夜夢回,來見見我吧。”
身后仍是和往常一樣,該死的,冰冷的沉默。
周瀛自嘲地笑笑,手搭上門把手,踏出了一步。
“周瀛。”
手掌微顫,卻不敢回頭,甚至都不敢聽他再說什么。
怕又是那些無情的,傷他入骨,卻又讓他無可奈何的混蛋話。
可男人卻是第一次,聲音那般溫柔。
“這輩子,是我負你了。”
身后響起腳步聲來,駱文承站到了他身后,抬起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還你吧。”
一瞬間再也抑制不住,淚如雨下。
不敢讓那人看到這沒出息的模樣,周瀛仍是沒有轉身,抖著身子,握緊了門把,努力笑著回答。
“那說好了,你可別忘了啊。”
身后人不再說話,收回了手,像是在背后靜靜看著他。
周瀛終于忍耐不住,用力推開了門,又重重關上,而后背靠著那扇再也無法開啟的鐵門,抬手按住臉,痛哭出聲。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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