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杜朗收起手機呼了口氣,讓心思靜了一會兒,便拿起另一個平日用的手機,朝另一人撥了過去。
“秦導,忙嗎?哦,駱總最近有個事想拜托您,您看看您什么時間方便,我們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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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手歌王》就和郎六他們預測的一樣,火爆了整個互聯網,只第一期話題度就節節攀升,第二期播映的當天,播放量在三個平臺達到了三個億,幾千萬的觀眾翹首以待,都期待著四位導師和即將上場的八位學員之間的對決。前三場表演依舊維持著高水準,觀眾們享受著《我是歌手》一樣的陣容,卻又看著《中國好聲音》一樣的比賽,實在是緊張又刺激,就這么到了第四位導師上場,謝瑜,觀眾的熱情稍微凝滯了一些,心中的感觸也微微有些復雜。
要說謝瑜,五六年前可謂是如日中天,數個重量級影帝拿到手軟,當時大街小巷里哪有一處沒有他的海報,迷他的男人女人繞著地球都能轉一圈,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后的作品不僅質量差,還總是時不時爆出一些丑-聞,還有傳他濫-交、吸-毒的,雖然最后都證實是子虛烏有,但仍是影響了不少人氣。到后來他干脆就息影了,一個大明星跑去開個服裝店混日子,眾人惋惜的同時又哀其不爭,時間久了漸漸就被人淡忘了。
可沒想到再次復出的電影里,昔日的天王竟然只是個男配角,可配角也就罷了,竟然還煽動粉絲替自己鳴不平,踩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吃瓜群眾連瓜都吃不下去了,可憐他的心思早耗了個干凈,反而開始厭煩起來。所以在聽說他又跑去參加了一個音樂節目當導師,觀眾們是真的無語到了極點,再怎么說也是拿過好幾個影帝的人,至于這么掉身份,什么通告都接么?戲不好好演,凈出一些幺蛾子,真是越老越作妖,不夠煩的。
而此刻同樣守在電腦屏幕前的郎六瞇著眼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彈幕,忍不住回頭對靠在床上看書的霍逸問道,“喂,謝瑜也沒干嘛呀,怎么這么招人煩了?”
霍逸抬頭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書,“觀眾哪知道他背后糟了什么罪,只看到他臺前狼狽,前些年負面新-聞又那么多,誤解也是情理之中。”
郎六嘖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凝神又看了會兒謝瑜的表演,說道,“不過說真的,他唱歌沒以前好聽了,氣息不太足了。”
“演了十來年的戲,又歇了這么久,你總得給他點緩沖時間吧,”霍逸干脆合上書,下了床走過來,坐在他邊上,“好幾年沒開嗓了,這樣已經不錯了。”
“不容易,能從你嘴里聽到這么通情達理的話。”郎六哼笑一聲,又道,“這個希流倒是唱得不錯,不過和謝瑜比還是嫩了點,我打賭謝瑜能比他高二十票。”
霍逸側頭看他,“你還不知道成績?”
“不知道呀,都知道了看著有什么意思,”郎六聳聳肩,笑道,“我還得忙一堆事兒呢,這種小事就讓導演他們決定了。說起來,我又談下來一個大ip,仙俠題材的,《白骨哀》,聽過沒有?”
霍逸難得也有些驚訝,“這書火了好幾年了,讓你談下來了?”
“六爺我牛逼吧?”郎六哈哈大笑,又瞥了眼屏幕,忽然怔住了,“我靠……這節奏不太對啊……”
霍逸也皺起了眉頭,不由道,“78比47?怎么回事?謝瑜輸了?”
郎六驀地瞇起眼來,盯著屏幕里同樣愣神的謝瑜,和一旁反而因為成績太好而呆住的希流,他默了半晌,冷聲道,“看來咱們導演組里有駱文承的人。”
霍逸又看了眼謝瑜強顏歡笑的神情,心下竟也有些不忍,“炒作歸炒作,節目的公平性不能破壞,這明顯是人為的,謝瑜再差也不至于……”
可話未說完,就看到眼前的彈幕里刷過一片片的幸災樂禍聲。
……
霍逸盯著屏幕,直到下一個導師上場才轉開眼問道,“這都錄了半個月了,謝瑜就沒和你說什么?”
郎六仍是看著那些彈幕,沒說話。
“你不是昨天還和他開房了么?他沒跟你告狀?”
郎六總算抬起眼來,平靜道,“他可能以為是我炒作的,什么也沒和我說。”
霍逸皺眉道,“駱文承應該就是想從他身上下手,抹黑咱們節目。明天跟樊墨和駱一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反擊,至于謝瑜……”他頓了一頓,不忍心道,“你怎么說也算包養人家了,去安慰一下吧。”
郎六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把進度條往前倒了一些,然后定格在了謝瑜略顯失措的表情上。他盯著那畫面看了半晌,卻是伸手關掉了屏幕,起身道,“我一會兒還有個飯局,明天又要開一整天的會,暫時沒什么時間,以后再說吧。”
霍逸看看他,忽然勾起嘴角,意有所指地問,“怎么,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郎六嗤笑一聲,再次恢復了平日懶散的模樣,“一個過氣的老演員,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會認真么?”
霍逸站起身來,再次朝床上走過去,“郎六,作為朋友,和你說句實話,有弱點沒什么不好,沒必要把自己武裝得太過刀槍不入。”
“呵,我看到的可不是這樣,你,小墨,小一,我看是都瘋了,只有我隨心所欲,清醒著呢。”
霍逸靠在床頭不再看他,再次拿起書淡淡說道,“你飯局時間快到了。”
郎六斂了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瞥了一眼關掉的電腦,沒再多說什么,挑眉笑了笑便出門走了。
而此刻同樣看著電腦的韋一也心思復雜,他大概猜得到駱文承是打了什么算盤,可他猶豫的,是應該用洗白謝瑜來反擊他,還是順水推舟,借此再把節目炒熱一些?畢竟有爭論才有話題,他們可以把這個爭論放大,讓一邊人詆毀謝瑜,又讓另一邊人維護他,雖然會將那人推到風口浪尖上,卻是炒作節目最有效的辦法。
畢竟,那人曾是無人不知的影壇天王。
人們對美好的東西心中向往,卻對毀壞那東西也有著難以啟齒的渴望,高高在上的人一旦從神壇跌落,多少人嘴上可惜,心中卻難掩快意,在網絡這個匿名空間里恨不得再過去踩上幾腳,讓那人越發不堪和骯臟。那是不可否認的存在于人類天性中的陰暗,而陰暗的東西是最容易操控和利用的,韋一猶豫著看著那些惡毒的彈幕和謝瑜蒼白的面孔,看了許久也無法下定決心,不由地起身到了陽臺,遙遙看向不遠處那片安靜的白菜園。
他已經很久沒出門了,每天有太多的事情要籌劃,心境越來越冷,心思越來越暗,有時候醒來就會恍惚,茫然地想,自己還是曾經那個韋一么?他漸漸都快忘了陽光的溫度,琢磨著那些陰謀詭計,漸漸讓自己也被染得越發灰暗,可顧惜太多只能停滯不前,他不想傷及無辜,可如果不狠心下來,那些刻骨的仇恨又要如何清算呢?
韋一想得有些煩悶,垂眸看著那白菜地許久,終于是忍不住,裝作呆傻地出了門,一路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那白菜地前。他蹲下來,看著那些飽滿圓潤的大白菜,心里有些澀,卻又緩緩地從那些苦澀里涌出一絲絲的甜。這是為數不多的還存留著莫絕記憶的地方,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眼前的大白菜,瞇著眼露出一絲艱澀的笑來。
小哥哥,你還好嗎?
你現在……會在哪兒呢?有沒有受苦,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想起我呢?
小哥哥,莫絕,你也會想我嗎?像我這么想念你一樣,也會這么想念我嗎?
“嗡嗡。”
韋一眸光一凜,嘴角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動沒動。
這是腕表的提醒功能,為了以防萬一,樊墨給他安裝了一個新的程序,能夠探測周圍是否有隱藏的攝像設備。
白菜地里……竟然有攝像頭?什么時候裝上的?難道駱文承懷疑自己了么?
韋一轉了幾個心思,面上卻仍是傻呆呆望著菜地,伸手抱住一顆白菜,趴在上面小聲喃喃,“爸爸……小哥哥……爺爺……”
腕表還在持續震動,他呆了好半天,眼眶有些紅,卻忍耐著沒有哭,抽著鼻子說,“小一,有乖乖吃飯,聽話,乖乖的……你們,為什么還、還不……回來呀?”
“小一,好想你們、呀……”
隱藏在菜地中的一個微小鏡頭,靜靜捕捉著少年癡傻的語,那影像清晰而悲傷,就那么直直地,映在了百里之外的顯示屏上。
巨大的熒幕里,靜靜映刻著那少年啜泣的模樣,屏幕前站著的男人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全身如同被猛然冰凍住一般,一瞬間眼眶眥裂,瞳孔劇烈地顫動起來。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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