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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六十一章 伐天·上篇【大杯求票】

      玉帝又是借天道查詢,又是派東木公暗中搜尋數年,總算找到一只勉強湊合的‘上古異****到了李長壽手中。

      果不其然,嘯天神犬。

      這哮天神犬頗為特殊,并非普通生靈。

      他們這一族非天地造化,專門為輔佐強者而生,擁有較強的天賦與天生神通,可做兇獸對敵,可化作寶物、兵刃,但自身修行卻需其他生靈在旁時刻指引,不然連靈智都無法開啟。

      天狗一族,其實是遠古時,先天生靈用神通造化的‘杰作’。

      李長壽思前想后,將還只是一團‘毛球’的哮天犬交給了龍吉公主,由她暗中送去給楊戩,給楊戩一些好處。

      原本云華仙子與龍吉最是相熟,龍吉做這般事合情合理。

      同時,龍吉暗中現身示好,也會對楊戩傳遞一種訊息,讓楊戩覺得自己母親被鎮壓的生活十分凄慘,多給楊戩一些壓力。

      且更重要的是,龍吉是楊戩的表姐。

      她提前對楊戩示好,與楊戩結交,待楊戩完成最終歷練后,可出面緩解楊戩的情緒,避免雙方難以收場。

      龍吉去送哮天犬的過程十分順利,她與楊戩相見也沒引起任何波瀾。

      自他們姐弟這次碰面后,楊戩開始更苛刻地對待自身,在一處處大千世界留下了他浴血奮戰的足跡。

      八九玄功,妙用無窮。

      這一切似乎盡在李長壽掌控,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都無法做到圓滿無缺憾,李長壽更是做不到。

      九成八可非隨便說說。

      龍吉去見楊戩不過幾年,一個李長壽也不曾設想到的變數,突然出現。

      楊戩的修行速度驟然大漲,數月之內接連突破!

      太白殿中,保持著老神仙模樣的李長壽,皺眉盯著銅鏡內的情形。

      在他右手邊,一身戰甲的玉帝化身荃峒端坐于圈椅中;兩人身后站著龍吉公主、敖乙、金鵬。

      因這位懂天帝又說漏了嘴,他們三個已知了荃峒的身份,此刻都是頗為恭敬。

      尤其是龍吉,在自己父親身后乖巧立著,大氣都不敢喘。

      ——這也是玉帝想開了,只要這化身不亂走、不去監察天兵天將,不去搞定期考核、不去調戲月宮嫦娥,總體也沒什么影響,反而能方便自己光明正大做一些想做的事。

      比如,光明正大的摸魚。

      這五道身影,連同在小瓊峰上用云鏡術注視著此地的‘場外觀眾’靈娥,一同看著銅鏡所顯畫面。

      星光縹緲的虛空中,一道道青藍色的神雷瘋狂砸落,陣陣天風不停呼嘯;

      一道在天劫雷光前有些渺小的身影,此刻迎風雷而立,比常人稍微魁梧了三分的身形,此刻竟有種山岳的厚重!

      楊戩!

      他已然將那滴共工本源精血消化完全,正在強渡金仙劫!

      “這才多少年?楊戩這修行速度,令人驚嘆。”

      李長壽輕嘆了聲,側旁那荃峒深有同感。

      畢竟最近五十年——便是楊戩離開玉泉山外出歷練的五十年,玉帝陛下閑著沒事時,都在太白殿摸魚看銅鏡。

      這不是,此前看直播看的帶勁,還順手打賞了一只天狗。

      歲月一晃而過,當真不覺變化。

      只不過,玉帝陛下摸魚的代價,就是李長壽這個普通權神勞心勞力、累死累活。

      最近這幾十年,玉帝陛下甚至養成了習慣,什么事都要隨口一問。

      長庚你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

      哪次不都是坐著看!

      封神大劫在即,李長壽本身修行自不能落下,天庭事務雖忙,卻依然要分七成精力在修行上。

      除此之外,還要定期與師妹相見、交談幾句,為師妹將講講道、聊聊天,放松下繃緊的心弦,給師妹一點……小獎勵。

      勞逸結合嘛。

      天庭外面,需要他操心的地方也著實不少。

      仙盟與香火神國的戰火,每隔幾年就要燃起來一次;

      三千世界局部進入了亂戰年代,地府已數次來天庭求援,請求天庭臨時支援一批文官,地府判官都已不夠用。

      生靈死傷頗為慘重。

      唯一讓李長壽欣慰的是,闡截兩教一直很克制,連帶著中神洲的局勢也還算穩固。

      雖仙門摩擦不斷,但并未發生兩教下屬仙宗直接開戰的事件,還屬于正常的大劫亂象。

      洪荒天地仿佛在逐步走向混亂,但李長壽能感覺到,這混亂中又隱含了某種秩序。

      道祖與六圣所建的秩序。

      只要圣人不動,天地就不會徹底混亂。

      當然,還有唯二讓李長壽欣慰的,便是靈娥這些年一直在努力修行,求長生之心越發堅定。

      這讓李長壽總有一種……

      他在外面多受點累也值了的微妙心態。

      畢竟這天地間,也就他們師兄妹能夠真的相依為命;師妹守著的小瓊峰,已是師兄道心的寄托之地。

      很純潔、很神圣的那種。

      且看銅鏡中,雷光漸漸隱沒,天劫已是過了。

      楊戩的身影橫飛遠去,并未貪圖渡劫后的感悟,飛速離開了這偏僻荒蕪之地,警惕性著實不錯。

      銅鏡中的畫面隨之而動,自是玉鼎真人暗中跟了上去。

      玉帝化身沉聲道:

      “八九玄功、祖巫本源精血、老君煉制的神兵、與妖魔亂戰廝殺得來的一身本領……

      長庚,你何時準備把布局收網?又該如何收網?”

      “陛下放心,小神早有準備。”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一只卷軸,恭敬地遞了過去;玉帝化身眼前一亮,捧卷長讀。

      李長壽又看了眼背后的金鵬、敖乙與龍吉,嘆道:

      “我原本準備讓楊戩歷練百年,看此時狀況,卻是不得不提前干預,讓他修為進境放緩一些。

      到了此時,這般執念會讓他道心漸漸失守;

      若執念不除、道心不穩,修為境界越高,便越有可能墮入魔道。”

      聽師父此,龍吉不由面露關切。

      此前剛與楊戩有過一次接觸的她,對這個表弟也頗為在意。

      她輕聲問:“師父,是否需提醒下楊戩此事?”

      李長壽思索一陣,問:“你此前去給他送狗、咳,送洪荒異種天狗神犬,楊戩總共提了他母親幾次?”

      “一次。”

      龍吉仔細回憶后給出這般答復,又補充道:“他似乎只是不經意地問一句,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緒。”

      “那確實該收網了,”李長壽目中沒了猶豫,在袖中一陣摸索,拿出了一排玉符,懸于身前。

      看敖乙和金鵬面露不解,李長壽主動解釋道:

      “楊戩的性子有些內斂,越是這般故作鎮定,便證明他將此事埋的越深,對他自身影響也就越重。

      畢竟很多話,若是真的釋然,反而不會多顧忌什么,最少也會問幾句有關云華仙子的近況。”

      另一側,端著那卷軸的玉帝化身荃峒面露恍然。

      荃峒問:“長庚,你這上面寫的都是什么?

      罷了,你且做來,吾在旁看著就是!”

      “謝陛下信任!”

      李長壽拱拱手,看著面前懸浮的這一排玉符,笑道:

      “那,我就開始安排了。”

      荃峒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長壽仔細辨認,確定無誤后,將左側三枚玉符同時捏碎。

      同一瞬!

      玉鼎真人、白澤處,各有一枚玉符破碎。

      白澤自臨天殿總殿深處睜開雙眼,一聲令下,等待多時的數十道黑影到他近前,由白澤開啟了身下的挪移大陣。

      他們已等候多時!

      玉鼎真人于某處大千世界中微微皺眉,看著數百里外山林中,正盤腿打坐、消化渡劫感悟的楊戩,目中帶著幾分憂色。

      隨之,玉鼎真人主動帶著楊嬋遠離此地,要三日后再給楊戩發傳信玉符,引楊戩去某個地點。

      與此同時,三千世界某個角落中。

      那比起數十年前顯得枯瘦許多的西方教圣人弟子虛菩提,慢慢睜開雙眼。

      虛菩提看著手中輕輕閃爍光亮的玉符,審視著心底冒出的那幾句話語,禁不住冷哼了聲。

      “多此一舉……”

      罷,虛菩提身形漸漸虛淡,準備三日又三個時辰后,去找尋楊戩的蹤跡。

      洪荒五部洲,天庭太白宮。

      李長壽手掌拂過面前的大銅鏡,其上畫面漸漸模糊,又迅速變得清晰,卻是顯出了三個區域、三幅畫面——

      其一,白澤帶人在一處凡人村落中布置著什么。

      其二,楊戩正在林中靜靜修行,只是比起玉鼎真人此前提供的畫面,此時明顯是換了個拍攝角度;

      其三,東海之上,十萬天河水軍在卞莊的率領下,操練著新的豆兵戰陣……

      李長壽閉眼沉思,梳理著自己整個計劃安排。

      楊戩這一路的成長軌跡,他一次次安排的機緣與歷練,以及楊戩自己遭遇到的磨難,盡數投影在李長壽心底。

      考題已經出好,就看你能否及格了。

      楊戩。

      ……

      太白金星。

      洪荒天地,某個較為邊緣的三千世界,一處簡陋的凡人村落。

      夜深人靜時,村落中燭影搖晃,能聽到一二笑語聲。

      剛在此地除完妖準備離開的楊戩,并未現身去接受這些凡人的稱贊、膜拜;

      他在村外山坡上等了半日,確定是否有漏網之魚。

      此刻,楊戩駐足站在漫天星辰之下,抬頭仰望著星辰,不禁開始尋找傳聞中的那顆星辰。

      時辰好像不對,此時剛入夜不久。

      腳邊,一只剛半尺高的白犬,正輕輕蹭著他的布靴。

      楊戩嘴邊露出溫和的笑意,將這只小犬攝到掌中,化作一枚玉佩放入懷中,身影一躍而起,朝天邊而去。

      不借白云、不憑法寶,肉身橫渡乾坤還能有這般急速,剛渡過金仙劫的楊戩,實力確實又有了飛躍。

      咻——

      一束青光自虛空激射而來,楊戩打起精神,主動迎著青光而去,張手在其中摘出一只玉符,對著玉符拱手行禮。

      能找到自己的,只有……一直藏在附近的師父吧。

      雖然楊戩也無法確定此事,而且這些年中,數次險死還生也是靠自己挺過來的,師父并未現身。

      但楊戩其實能感覺到,師父離著自己并不遠。

      順帶著,有些粗看十分合理、細看也沒什么問題的機緣,楊戩也會覺得,自己拿到的太過順利了些。

      仿佛自己走的這條路,早已被人放下了許多好處。

      做這些的,又會是誰?

      應當不是師父,師父素來獨行,且只有太乙師伯等一二好友,若要安排這些機緣給他,怕是要動用數不清的人力。

      是那些,想讓自己快些起勢,從而達成某種目的的勢力吧。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自己從出生開始,就被卷入了這天地間最頂級的幾大勢力之爭。

      心底如此想著,楊戩將手中的玉符開啟,看到了其內的內容。

      某個大千世界有妖魔作亂、似是在借凡人生魂修行,需他立刻過去一趟。

      與前幾次師父給自己的玉符內容相差不多。

      楊戩并未遲疑,憑空抓出三尖兩刃槍提在身后,身形橫渡虛空,朝師父給的方位匆匆趕去。

      但這次與前幾次不同。

      楊戩趕到時,那妖魔擄走了一座偏僻村落中的人與牲畜,空曠的村落中只有淡淡妖氣殘留,正隨風消散……

      楊戩仔細探尋,竟是完全找不到蛛絲馬跡,只道這妖魔潛蹤匿影的功力十分厲害。

      在方圓數千里內搜查了半日,各處都是一片祥和,此地也有不少煉氣士……

      無奈之下,楊戩又回到了這處村落,這次卻見到了在村口徘徊的兩個孩童;

      于是向前細問,得知這兩個凡人孩童是在山中貪玩,這才躲過了這一劫。

      當下,楊戩將他們帶去了附近城鎮安頓,花費了些許靈石,安置在此地煉氣士聚集的酒樓中,又嚇了嚇了那酒樓的掌柜。

      送這對兄妹去一處房間后,楊戩抬手摸了摸他們腦袋,叮囑他們不要亂走,留下了一枚帶有自己氣息的玉符,便轉身離開。

      剛出得房門,楊戩就聽到了其內那年紀稍小的女童抽泣。

      “哥,以后我們該怎么辦呀……

      爹娘他們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沒事,哥護著你,仙人不是去幫我們找爹娘了嗎?”

      楊戩腳步一頓,神情變得有些低沉,緩緩閉上雙眼,想讓自己道心寧靜,但心底卻總是浮現出那幾幅被他刻意深埋的畫面。

      街頭,兩小只身影裹在一床被子中,熬著不眠夜。

      苦笑了聲,楊戩搖搖頭,繼續去搜尋師父說的妖魔之下落。

      但……

      尋不到,各處都尋不到。

      那淡淡的妖氣仿佛是在故意挑動他的心神,每次自以為找到線索,追上去卻只是徒勞無功。

      但偏偏,心底那些畫面不斷浮現,那楊府的慘劇,天兵拍碎那道護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時,四濺的鮮血……

      數次找尋無果后,楊戩眉目泛起一絲戾氣,低聲怒喝、左腳跺地,腳下荒山轟然坍塌,堅石崩碎成粉末!

      煙塵中,楊戩憑空而立,閉上雙眼,想讓自己的心神恢復平靜,忽聽耳旁傳來了有些熟悉的嗓音:

      “楊戩,你終于忍不住了。”

      那西方教的老道?

      楊戩睜開雙眼,卻見一道近乎虛淡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自是虛菩提的神念所化。

      “滾。”

      “呵呵呵,”虛菩提的神念輕輕飄蕩著,“當真是想讓貧道滾嗎?那為何,你不對貧道舉起手中靈槍?

      楊戩,你是個聰明人,心底定然也存了借勢而行的念頭。

      只是如今貧道已不必多費心思,只需告訴你一件事,你定會奮不顧身、迫不及待,要去天庭救你那可憐的母親。

      天庭應當,是要將你母親抹掉了。”

      “胡亂語!”

      楊戩雙目中迸發出兩道神光,“我豈會受你蒙騙!”

      “當真是蒙騙嗎?”

      虛菩提的嗓音直入楊戩道心,尾音在楊戩靈臺各處回蕩。

      “你仔細想想,你母親是名義上的天庭公主,三界主宰之妹,卻只是玉帝歷劫時的凡人兄妹。

      她私配凡人,生育一兒一女,更諷刺的是,這凡人原本早已成家,還有子嗣。

      這是什么?

      恥辱,當年取笑玉帝的練氣士,數不勝數,無比熱鬧!

      若非你拜師玉鼎,成了闡教弟子,讓天庭有所忌憚,你母親能活到今日?

      可如今又不同了,楊戩。”

      楊戩一雙拳頭緊緊攥了起來,脖頸青筋暴起,額頭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

      虛菩提繼續道:

      “如今天庭已得了勢,封神大劫便是為天庭大興,你一個闡教三代弟子,已不被他們看在眼中。

      別說是你,你師父又如何?

      這兩日,天庭之中都在傳有關你母親要被挪去凡塵鎮壓之事。

      倘若這個過程中出現點意外,突然來幾只妖魔,死些天兵天將也是無妨,你母親喪命于亂軍之中,玉帝與那太白金星再假惺惺地落幾滴淚,賺些聲名……”

      嗡!

      楊戩手中長槍毫無征兆地前刺,虛菩提神念頃刻被攪碎!

      虛菩提只是留下一聲輕嘆,再無法多說,神念徹底消散。

      楊戩站在夜空中,陰云遮月、黯淡無星,胸口在不斷起伏,他在不斷壓制道心。

      西方教明顯不懷好意,自己必須考慮闡教道承與師父的立場,不能讓師父難做,不能……

      緩緩呼了口氣,楊戩收起長槍,轉身就要朝那對兄妹所在城鎮而去,但他在空中剛走出兩步,身形豁然轉身,對著夜空跪伏而下,猛地磕頭三次。

      “師父!弟子不肖!還請師父安頓好那對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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