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提神像沉默一陣,而后金光閃爍、收斂,神像化作準提的模樣,此時依然是盤坐在一朵祥云之上。
圣人顯露真容,凌霄殿中出現了各類祥瑞。
修為稍低的仙人,此時只因多看了兩眼圣人真容,心底就泛起了強烈的跪拜沖動。
正此時,站在玉階上的白衣玉帝輕笑了聲,自身散發出天帝威嚴。
那些被圣人威嚴所懾的仙神,心底泛起陣陣龍吟虎嘯之聲,頃刻清醒了過來。
玉帝笑道:“圣人既來,不可失禮。
來人,搬來座椅,請準提教主入座。”
玉帝話音剛落,東木公立刻要向前答應,但李長壽搶先一步,到了東木公身前,低頭道:
“小神領命!”
東木公趕緊剎車,老實的眼底滿是不解。
這種搬椅子凳子的活都被水神做了,他木公在天庭之中……真就只能做做寶庫清點的事了?
但很快,東木公就發現,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李長壽先是命人搬來兩張椅子,又親手安放;一只放在玉階正前,一只放在玉階側旁,后者略微靠前。
玉帝陛下淡定地站到正中的座椅前,笑著邀請準提圣人入座。
這般布置雖簡單,卻也頗為巧妙,既體現了天庭對‘圣人群體’的敬重,又表達了玉帝對準提圣人的‘無感’。
對比之前蟠桃宴上,太上老君騎青牛而來,青牛被李長壽拴在……咳,這種細節并不重要。
當時太上老君的座位,在玉帝和王母寶座側旁靠后,隱隱居于玉帝王母之上。
那才是真的尊敬。
準提圣人面色如常,散去祥云、雙腳懸浮在三寸高處,憑空邁步,走到了玉帝身側,坐在了客座之位。
單單只是這位圣人剛才走的那幾步,就蘊含了大道至理。
到此時,東木公方才想明白。
今天搬椅子這活,確實不是他能做的。
玉帝又道:“長庚啊,讓人搬來蒲團矮桌,請眾卿家各自入座。
準提教主的威壓太強,咱們天庭仙神修為不高,難以抵擋,莫要出了丑。”
“是,”李長壽又答應一聲,當下命天兵天將入內,搬來一只只蒲團、矮桌,讓殿內文臣武將一同入座。
前后這般一折騰,不少仙神漸漸覺得,這圣人老爺……也并非混沌巨獸,沒那么可怕。
在眾仙神看來,一直以能說會道著稱的水神大人,此刻正靜默不,而玉帝陛下卻開始侃侃而談。
而實際上,瑤池某個隱蔽的宮殿角落,王母娘娘道韻遮掩之下,秦天柱和李長壽盤腿坐在墻角,當面傳聲、迅速交流。
不讓西方教占便宜,是他們堅持的努力方向;
讓準提圣人的百般算計落空,是他們不懈的奮斗目標!
凌霄殿內,白衣玉帝正道:
“準提教主剛才,似乎說起了貴教的弟子虛菩提,準提教主可否說詳細經過?
此事是長庚愛卿先下的令,吾也是昨日剛剛知曉。”
準提道:“天庭水神竟有這般權柄,不必玉帝陛下知曉,就對大教弟子定罪。
玉帝陛下執掌三界,似有所失。”
“準提教主有所不知,”玉帝不慌不忙,淡定地笑道,“吾早已賦予長庚愛卿先斬后奏之權,此為天命所許,得天道認可,有凌霄殿之備錄。
準提教主開口便指責吾執掌三界似有所失,怕是有干涉天庭內事之嫌。”
準提又道:“貧道為圣人,莫非不可過問天庭之事?”
玉帝卻是絲毫不怒,收斂笑意,正色道:
“天庭秉道祖旨意,奉天道而尊六圣。
但天庭之事,關系三界穩定,關系天道運轉,準提教主雖貴為圣人,卻也不可直接插手干預天庭事務。
這規矩,道祖曾在天庭初立時就已定下,準提教主莫非忘了?
若失公允,天庭何以在今后管理三界。”
準提圣人身周威壓更濃了些:“玉帝陛下所說公允二字,便是指,天庭水神可無端對我教弟子降下大劫劫運,可無端下令追殺我教弟子?”
“那虛菩提做了何事,準提教主當比吾更清楚才對,何來無端一說?。”
玉帝看向李長壽,溫聲道:“長庚愛卿,你且將這虛菩提之罪詳細說來。
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靈,也不可放過一個罪靈,若真有誤,知錯就改,這才是天庭。”
李長壽起身稱是,對準提圣人做了個道揖,面對著眾仙神,說起了當日仙盟大會的情形。
順帶著模仿了一次虛菩提指點江山時的畫面,語氣神態可謂惟妙惟肖。
待李長壽陳述了一次虛菩提所,殿內不少仙神面露怒色,但此刻并不敢胡亂說話……
李長壽轉過身來,對玉帝道:
“陛下,小神剛剛之句句屬實,有天道可作證。
這虛菩提,滿口利欲二字,意圖煽動各方仙士違抗天命、與天庭為敵,更是信口雌黃、胡亂語、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他公然宣稱,天庭只圖人族氣運,要將無數仙士打殺,更是對自身搭建香火神國、殘害眾生之舉,毫無悔過之心!
小神忍耐許久,并未直接打殺了他化身,而是念在他是西方教圣人弟子的份上,讓他將話語說完,之后才一一駁斥。
小神當著數萬仙士的面,將他駁的啞口無,這才為他定下不容赦之罪!
其實陛下,小神為他量罪時,尚且留了余地,知他是西方教圣人弟子,故,并未連誅連除。
不曾想這虛菩提回靈山后,竟還敢搬弄是非,蠱惑準提教主……準提教主,您何不將那虛菩提直接帶來,大義滅親?
此舉非但能讓西方教得天庭厚賞,更可為西方教,再增添一份氣運啊!”
罷,李長壽對玉帝做了個道揖,淡定地坐回木公身側。
準提卻道:“長庚師侄行事素來以嚴謹著稱,今日為何犯下這般糊涂之事。
那日現身的化身,你可驗明其正身,如何知他便是虛菩提?
虛菩提這些年來,一直在靈山閉關修行,對你所說之事,他一概不知,卻平白背上了這般污名罵名。”
玉帝此前剛要綻放的笑容頓時凝了回去,有些錯愕地看了眼李長壽,但迅速轉換表情。
李長壽卻微微一笑,輕輕吸了口氣。
真上鉤了……
這,圣人也不是不能忽悠嘛。
片刻前,李長壽跟玉帝合計了一點小算計,讓玉帝主動開口,用驗明正身的理由,逼準提圣人從神像中走出來,提前埋下一個暗示。
而后提及虛菩提之事,李長壽答的盡量圓滿完整,堵死一條條路徑……
沒想到,準提圣人還真就上鉤,用驗明正身這個要素,組織了一波看似無解的反攻。
圣人掉進了自己預設的劇本?
既然如此,那李長壽可就不客氣,反將西方教一軍……
正此時!
‘師兄,師兄你怎么了師兄!
不要嚇我!我還沒能給你老李家留個一兒半女呀!’
心底突然泛起少許吵鬧聲。
李長壽自是知道,這是從丹鼎峰回返的靈娥到了丹房前。
——雖此時用紙道人面對圣人之威,且有諸多重寶守護本體,但李長壽怎么可能,不留些許心神在本體。
此時,李長壽在凌霄殿中輕輕嘆了口氣,故意拖延了點時間。
本體在小瓊峰搖椅上睜開雙眼,抬手在假哭的靈娥額頭敲了下,呵斥道:“莫喊,為兄沒事,正忙著跟人吵架。”
靈娥頓時喜滋滋地笑著,舌尖舔過晶潤的唇間,小聲問:“跟誰吵架呀?”
某圣人。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需穩幾手。
“一個……挺棘手的老大爺。”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