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關了視頻。
他實在沒法把地下的那個白瞳女人跟眼前的詹敬聯系在一起。
聽那銷售說,這姓詹的,至今還對裴珂念念不忘。
炎拓覺得,還是忘了的好,因為他直覺那個裴珂,怕是連這個詹敬是誰,都記不起來了。
***
一個星期后,炎拓再次回到金人門。
余蓉還沒走,馴人不是三兩天的事,她這一兩個月,算是為了蔣百川暫時駐扎在金人門了,雀茶等人則在離入山口最近的鎮子租了房子,采買一切需用品,輪流進山——也算是建立起一個小型的、可支撐的短期??活供應鏈。
炎拓到的時候,正趕上雀茶和孫理要進山。
這次進山,比之前要輕松,雀茶經人指點,找到附近的村民,幾家一湊,居然湊出一支有五頭騾子的騾隊,對外只說是有科學家朋友在山里做動植物考察,要定期送物資進去。
騾子背負,那是比人要高效??了,腳程也比人更快,而且必要的時候,騾子還能馱人。
??以這一趟,只用了一個白天的功夫,炎拓就到了金人門所在的外洞。
外洞里,支了好幾頂帳篷,那兩個抬過炎拓的也在,明兒一早,他們會隨騾夫和騾隊出山,由雀茶和孫理接他們的班。
余蓉正守著一頂帳篷抽煙,看見炎拓,一臉的不耐煩,說:“??又來了。”
***
來之前,炎拓跟余蓉通過電話。
余蓉不是很建議他來,理由是,青壤現在安靜得連只老鼠都沒有,??來了干什么呢?有這時間,不如安心休養,等后續有了動靜或者跡象,再過來也不遲。
炎拓說:“去了心里踏實。”
余蓉嗤之以鼻,踏實什么啊,自欺欺人而已。
??以這趟見了面,不揶揄他兩句不舒服:“話都跟??說明白了,非不信,非得過來。??以為??是什么大人物,??一來,里頭就有響動了?”
炎拓好脾氣地笑了笑,說來也怪,電視里那些主角,遭受了打擊,通常都會更暴躁,他脾氣反而比以前好,覺得再刺耳的話也不值得動怒,再惱人的冒犯都能一笑置之。
見他這幅水潑不進的模樣,余蓉也懶得再說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送走騾夫一行人之后,三人帶上物資,由內洞取??,直奔金人門。
這一次,是從金人的鼻子進,通??依然狹窄逼仄,裝滿物資的包袋經常就會被卡住,得猛拽才能過關。
一番周折之后,再次踏上青壤,炎拓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蔣百川。
他還沒馴好,不能放養,??以腳踝上套了鎖拷,用鐵鏈拴住,另一頭連在石壁上舊時鑿出的鎖扣里。
蔣百川的面相已經變了,臉上仿佛掛不住肉,兩腮塌陷,半邊臉上長滿了毛,頭發白了一半,亂蓬蓬的,眼珠子似乎比從前小,卻更聚光,像兩點詭異的亮,幽幽浮在上半張臉上。
雀茶從包袋里拎出塊帶骨頭的大肉,還沒扔出去,蔣百川已經興奮不安起來,滿地亂轉,嘴里??出“昂昂”的聲響。
雀茶有點難受,胳膊重得仿佛灌了鉛、提不起來,余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從她手里接過來,一揚手拋了出去。
嘩啦鏈響,蔣百川的速度快得驚人,一縱身竄將上來,幾乎把鏈條拉繃成了直線,下一秒,已經撲住肉骨落了地,貪婪地以口撕咬,又上爪扒拉——他的趾爪還沒發育完全,撕拉得??少有??吃力。
炎拓看得有點反胃,別過臉去:馴獸他看看也就算了,馴人他是真看不下去。
余蓉把槍和背包都遞給他:“真一個人去?不要我跟著?”
炎拓:“一個人。”
去澗水的路上如果沒風險,他一個人足可應付,如果有風險,那么,自己的事,他不想把余蓉或者雀茶也拖累進來。
余蓉:“這??日子,安穩是安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炎拓說得輕松:“如果遇到地梟,有槍。如果遇到白瞳鬼,上次都沒帶走我,這次估計也不會帶。”
余蓉示意了一下背包:“里頭有干糧、水,幾把手電,還有夜光噴漆。之前我們去澗水,一路上拿夜光噴漆噴出指向標了,不過這玩意兒不能自發光,得先蓄光才能亮,??打手電多照照,照到了就會??光,來回應該就不至于迷路了。”
炎拓提槍在手,點了點頭,說:“走了。”
***
從這兒出去,是一條夜光石的長道,人下去好遠了,還在視線里。
雀茶目送炎拓的背影,喃喃說了句:“炎拓這樣的男朋友,也是挺難得的吧。”
余蓉正撲彈待會開馴時要用的彈球,聞抬頭:“這話怎么說?”
雀茶嘆了口氣:“有情有義嘛,到這份上了都不放棄。再看我和老蔣,十幾年情分,跟過著玩似的。”
余蓉說:“這又不是跟我談戀愛,我不知道這樣的男朋友怎么樣。不過,當朋友是挺放心的,遇著兇險,這人不自私。”
兩人一齊看炎拓越走越遠。
雀茶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余蓉,當著他的面,我沒敢提。就算那個女白瞳鬼是聶??的媽媽,他能找回聶小姐的概率也很小吧?”
余蓉沒吭聲,也沒能抓住回彈的球,彈球擦著她的手邊揚起,又落回地上,一路彈著,越彈越遠,最后貼著地,骨碌碌滾去連目光都追不上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余蓉才說:“是的。”
雀茶輕聲說:“可是他看起來,滿懷信心、挺高興的樣子。”
余蓉:“由他去吧,能高興幾時是幾時,不管怎么樣,他這信心,不能被咱們打擊。”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