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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梟起青壤 > 第40章 ⑨

      第40章 ⑨

      炎拓略一思忖:“會不會是奔著我來的?我被板牙的人抓過,露過臉。”

      熊黑覺得不像:“不會,他們是先遇著我的。這么著啊,炎拓……”

      他點了點車載gps顯示屏上的一處:“我記得這比較偏,有片蘆葦蕩,周圍一帶的村子早搬空了。咱們都表現得自然點,假裝不知道有人跟,先確定這車是沖誰來的——我在這把你放下,我繼續往前開一段,大家保持聯系。”

      “這車子要是跟著我呢,我把阿鵬的地址推給你,你自己去。要是不跟我了、奔你來的,我就回來。反正那一帶地偏,方便做事。帶著槍嗎,沒有的話我這有。”

      炎拓心里嘆氣:這好端端坐著車呢,又來事了。

      他點頭:“帶著了,就這么辦吧。”

      ***

      前方遠處是一片泛枯的蘆葦蕩,天冷,但還不夠冷,蕩子沒全凍上,只水面象征性地浮了幾片薄冰。

      再遠些的地方,是幾間破房子,東一處西一處,散落得毫無章法——顯然是廢棄了的,絕大部分的房頂都塌了。

      夜幕已經快壓上來了,只天盡頭處還殘留著日夜相銜的一線黃昏亮。

      老刀的感覺越來越不妙,也跟邢深直說了:開車盯梢這種事,在市區比較方便操作,車多、路巷多、人多,都是天然遮蔽,但一上這種鄉村道,就跟禿子頭上找虱子一樣,太顯眼了。

      他懷疑對方已經有警惕了。

      這個時候,最穩妥的做法是迅速超車、然后開得無影無蹤,既避免沖突,又不會暴露,但他和邢深都不甘心:華嫂子死了,瘸爹失蹤了,南巴猴頭的三人梯隊又失聯了,前前后后,五個人生死不明,好不容易遇到對方的人,能搞定一個是一個啊,總好過手里什么牌都沒有。

      老刀嗓子發干:“深哥,怎么弄?”

      不能一路跟到底,萬一對方已經察覺了、正試圖把他們引到老巢關門打狗,那可就危險了。

      邢深問:“周圍什么情況?”

      老刀:“天黑了,沒人,鄉村蘆葦蕩,有幾間房,都廢棄了。深哥,你不是想……硬截吧?”

      他覺得硬截沒底,狗家人鼻子是沒得說,但不擅長打斗,只能他上,一對二,對方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那個開車的,鐵塔一般,他覺得一對一都夠嗆。

      邢深說:“你怕啊,不是還有螞蚱嗎?”

      老刀謹慎些:“深哥,要么我跟蔣叔說一聲,看有誰離得近的——這萬一我們失手,多個后援總是多份力量吧。”

      這世上沒有穩贏的事,邢深嗯了一聲:“你看著辦吧。”

      說著俯下身子,一手覆住螞蚱后頸,湊到它戴了兜帽的頭邊,喁喁交代著什么。

      老刀一心二用,先發了個定位,然后忙著發語音給蔣百川說清事態,同時加速追攆前車,語音剛發過去,一抬眼,看到前方有情況:那輛車居然路邊停車,把炎拓給放下來了。

      他趕緊知會邢深:“那個炎拓下車了,看起來是要分開走,我們……截哪個?”

      邢深:“還分什么哪個?一起留下。”

      老刀心一橫,猛踩油門疾沖,在大切還沒來得及啟動之前,一個車身斜抹,擋住了大切的去路。

      天黑得好快,似乎只是一瞬間,四周就只剩下了蘆葦蕩里薄冰片泛起的微亮,兩輛車都沒開燈,如兩頭悍獸,在黑里沉默以對、弓緊弦繃。

      ***

      熊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沒來得及施行呢,對方就這么明目張膽攔上來了。

      一車哈批,是不是當老子吃素長的?

      他先是好笑,再然后,一股子戾氣就從胸腔里往上冒了,人坐著不動,壓低聲音跟立在車門邊的炎拓說了句:“炎拓啊,你先走,這里交給我。”

      炎拓輕聲回他:“熊哥,大家一起的,共同進退吧。”

      熊黑說:“有你在礙事。老子斷胳膊掉腿都沒事,你行不行?萬一少點零件,林姐又得怪我。趕緊的,老子一開車燈,你就趁著燈下黑,閃人!咱晚點再見。”

      炎拓沒再堅持,只提醒了句:“熊哥,盡量手輕點。”

      同一時間,老刀車里,蔣百川的電話也過來了,老刀馬上點擊外放。

      蔣百川的聲音又低又急:“邢深?千萬別,沒摸到對方底細,絕對不要先動……”

      話還沒說完,對面車突然引擎聲暴起、車光大亮,刺得人簡直睜不開眼,老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嘭”的一聲巨響,大切直撞在座駕的車腰上,這還沒完,馬力全開的大切直如一輛鏟車,硬生生把老刀的車鏟得移位,向著不遠處的蘆葦蕩鏟去。

      蔣百川大叫:“邢深!老刀!”

      車身顛震,手機已經跌落座下,沒人顧得上回話,老刀咬緊牙根,試圖發動車子,但一來他的車型本就沒大切碼子大,二來也不知是不是剛剛那一撞,撞出什么一差二錯了,就聽輪胎空轉,居然怎么都發動不起來。

      老刀只覺渾身燥熱,后脊心上都往下流汗了。

      就聽邢深說了句:“別慌,咱們先弱,讓他狂。”

      ***

      北方天黑得早,而天一黑,溫度就立馬跟著降,再一起風,簡直了,狗都只愿趴窩里、不想往外竄。

      聶九羅打開剛送來的外賣,從里頭摸出一盒針。

      這是她另外打賞外賣小哥,請他送餐路上幫買的。

      滿當當的一盒針,晃起來銀燦燦,發出嘩嘩的聲響,這年頭,會動針線的人越來越少了,再過幾年,怕不是要成古董。

      聶九羅把出針口轉開一道縫,晃了根針出來。

      她右手拈針,低頭看左手,似是掂量著什么地方下針合適,末了眼睛看向別處,只憑感覺,針尖淺淺刺入拇指指根下。

      再低頭看時,針尖處已經滲出了一顆小血珠。

      夠用就行,聶九羅將血珠涂滿針身,指根送進嘴里吸吮了一下,然后抽出自己帶的那把匕首,針身打橫,在匕首上來回磋磨,仿佛是在磨刀。

      磨了會之后,她豎拈起針身細看。

      炎拓問她,有沒有什么隱秘的法子,讓狗牙睡得再久一點。

      有,這根針就是了。

      明天就是八號,沒準要挪地方,最好在今晚就把東西交給炎拓。

      她把針擱到桌上,拿起手機,點進“閱后即焚”。

      好友欄里,現在有兩個人了,一個是“那頭”,一個是“小角色”。

      聶九羅正待點擊,機身連震,“那頭”接連進來兩條消息。

      她點開先來的那條。

      是張定位截圖的圖片,中心處用紅圈圈了一下,所以她瞬間就記住了那個地名,就圖上來看,離城區有段距離,但不算特別遠,一小時以內的車程吧。

      再點開第二條。

      ——聶二,邢深在這里和對方遭遇,目前失聯。你距離最近,務必盡快!

      第三條又來了。

      ——緊急!優先保邢深。

      聶九羅扔下手機,起身時兩手插進發間,很快將頭發高梳攏起。

      該她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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