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放寬心,我這便給你清理傷口,一會兒請李太醫親自幫你拔出這羽箭。”
“誒!謝謝姑娘。”
顧熙眼眶微紅,接過一旁遞過來的紗布和烈酒,低頭動作利落地清理著傷口。
這羽箭只是射入了皮肉,傷情便這樣的要命——那日懸崖之上,韓燁被一箭穿心,該會有多痛?
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紛紛而下,掩入面紗中。
顧熙心中悲痛難忍,再加上撲鼻而來的血腥味道,不禁一陣胸悶氣短。
只見她清理著傷口,眼前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竟是身形一歪,險些暈過去。
靛玉眼疾手快地上前攙扶著她,急急問道,“小姐怎么了?”
一旁張太醫見狀,忙上前道,“侯夫人懷著身子,恐怕不能聞太多血腥,不如將此處交給下官,夫人依舊去坐診如何?”
顧熙臉色蒼白,勉強笑了笑。
“那這位老者便麻煩張太醫了。”
……
“哦,哦,小兒乖,”一名仆婦帶著小兒上前,一邊哄著,一邊滿面歉意的看向顧熙,“從前天開始,孩子便有發熱之癥,整日哭個不停,我聽說土方子很管用,便用觀音土沖了水給他喝下,可也不見效……”
顧熙一聽,忙道,“此等偏方是萬萬不可用的,若是患了病,要早早尋大夫救治才是,千萬不可隨意嘗試偏方。”
那仆婦面露難色,“可家里遭了叛軍洗劫,現下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就連看病的錢也拿不出幾文了,若不是當今圣上開義診,只怕我這孩子……”
那仆婦說著說著,竟是一手抹起淚來,懷中的小兒見母親傷懷,啼哭的更加高亢。
“夫人不必憂心,我這就幫孩子把脈。”
顧熙看了眼靛玉,靛玉忙奉上一盞綠豆湯給那仆婦,又拿了一小塊西瓜去喂仆婦懷中的小兒。
那小兒吃到甜甜的西瓜,果然漸漸止了啼哭。
顧熙把了一會兒脈,又捏著小兒胖嘟嘟的臉頰看了小兒的喉嚨,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她一邊提筆寫方子,一邊道,“孩子乃是尋常的發熱之癥。
不過,咽喉似是有些潰瘍紅腫,想來是孩子日夜啼哭不止的原因。”
顧熙寫好了方子,交給了藥童去抓藥,笑道,“夫人放心,一會兒抓了藥,每日三次,以水煎了給小兒服下,想來不出一日便會退燒的。”
說罷,顧熙又道,“靛玉,你去巷尾的藥鋪子抓一味枇杷膏來。”
義診處的藥物并不齊全,大多是負責將病患快刀斬亂麻的醫治痊愈,類似枇杷膏這等涵養之物則是沒有的。
故而需要自己拿銀錢去藥鋪里抓,這仆婦的家境看病都難困難,又怎會有余錢去抓藥呢?
“小兒每日含著服用幾勺枇杷膏,喉嚨的紅腫便可退去了,想來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
那仆婦聽了這話,感動的雙目含淚,當即起身想給顧熙行個大禮。
“今天怕不是遇上活菩薩轉世了!我真是無以為報啊!”
顧熙忙攔住她,“此乃醫者應該做的,不必多禮。”
兩人此番一跪一攔,把仆婦懷中小兒正捧著吃的西瓜碰掉了地上,小兒一呆,竟是在母親懷中掙扎著嚎啕大哭起來。
桌上恰巧攤著一副刺穴位用的銀針,小兒的拳頭胡亂揮舞著,竟是把一整副銀針掀了起來,數根銀針被大力甩出,當即在顧熙的手背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周圍數人見此突發情況,忙驚呼著上前查看。
白群英急的火急火燎,正準備扒開人群,上前給顧熙擦藥,不料一抬頭,正好望見一個身穿金甲的男人帶著一行人馬走來。
那男子生的金冠束發,面容若刀削斧刻,有宸寧潘安之貌。
周身器宇軒昂,龍章鳳姿,一看便是久居上位者才會有的氣場。
男人徑直走到顧熙面前,掀了衣袍甲胄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柔夷仔仔細細查看了傷勢,又抬手接過遞來的金瘡藥,給顧熙輕輕的涂上。
她的大掌上帶著薄繭,在她細嫩的手背上一圈一圈的揉按著,激起她心頭一陣顫栗。
男人就這么單膝跪在她面前,全心全意地查看她手上的傷勢。
周遭圍觀的人見了,皆是竊竊私語“平陽侯爺和平陽侯夫人真是夫妻情深”。
白群英望著這郎才女貌的一幕,心中漫上一絲酸意,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把手上的藥瓶背到了身后。
蕭讓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顧熙的手上,望著那玉手上的血口子皺了濃眉,“這金瘡藥粗糙的很,藥效也實在一般——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不如咱們回府,上些凝脂愈膚的藥膏。”
“不用了,”顧熙想也不想,拒絕的話便脫口而出,“我正在義診,抽不開身。
侯爺若是無事,便不要在此處礙事了。”
男人自動忽略了說他“礙事”的話,望著美人兒略顯蒼白的面容,俊臉上有些不虞,“今天日頭如此毒辣,你已經曬了大半日了,再呆下去可如何使得?
!”
一旁的靛玉趁機道,“是啊,主母方才還顯些暈倒呢。”
顧熙瞪了靛玉一眼,靛玉當即噤了聲。
蕭讓聞,臉色愈發沉了沉。
“不要你管,”顧熙冷冷望著身前俊朗無匹的男人,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臂,不料男人的大掌卻將皓腕握得更緊。
蕭讓嘆了口氣,一把將顧熙拉到了懷中,竟是抱著她起身,大踏步走出了診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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