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廂人又是一陣打鬧叫罵,院子里巡邏的守衛見了,欲上前阻攔,不料段氏素手一揮,斥道:“我身為世子嫡妻,今日是在整頓后宅之事,爾等誰敢上前!”
那一群禁軍見了,皆是面面相覷,滿腔為難,思前想后,終是悄悄派了一人,快馬加鞭,去兩軍陣前將這映雪堂里頭的情形報給韓燁。
映雪堂前,一派混亂之中,突然聞得屋內一女子清亮如鶯啼的聲音穿來。
“碧云?
外頭何事?”
丫鬟碧云正被婆子死死按著,聽見顧熙起了床,忙滿面驚慌地高聲道,“姑娘好生呆在屋子里,萬萬莫要出來!”
方才,顧熙打簾子出了內室,望著屋外影影綽綽的身影靜靜站了許久,她聽著屋子外一群人的吵鬧聲,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見美人兒沉吟片刻,終是開口道,“碧云,請夫人進來一敘吧。”
……
“秉侯爺,顧家又來家信一封。”
流云望著帳中金冠束發,正被下人服侍著穿甲胄的男人,又補了句,“依舊是寫給主母的。”
蕭讓聞,眉心微攏,伸了大掌接過,將那書信展開來。
“愛女熙兒親啟:從盛京致江淮千里,腳程緩慢,縱然快馬加鞭,路上依舊要耽擱數日。
不知汝隨侯爺可抵達江淮?
軍中一切可還適應?
平陽侯爺戎馬倥傯,此后只怕征戰之時多矣……縱然軍中諸多艱苦,汝切不可嬌氣抱怨……汝為平陽侯當家主母,身為人婦,自當為君分憂……”
自打顧熙失蹤那日起,蕭讓一邊暗中派人夜以繼日地尋找,一邊封鎖了顧熙失蹤的消息,以免打草驚蛇。
當時恰逢蕭讓整軍待發,發兵淮南,蕭讓只好去書一封給顧府,說是顧熙隨軍一同前往淮南。
顧府中,顧父顧母接了蕭讓的親筆之書,皆是深信不疑,從盛京到江淮這一路上更是來信數封,皆是寫給顧熙的,信中多是問是否適應軍中、過的好不好、夫妻感情如何等等。
蕭讓看著手中家信,一陣酸澀襲上心頭。
她的嫡妻是嬌生慣養,被家人百般呵護著長大的。
她是那樣的嬌,若是受了苦,眼淚便掉個不停。
她是他的發妻,是他發過誓愿,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如今他卻把她在眼皮子底下弄丟了。
蕭讓閉了閉眼,手中信紙薄薄,卻重似千鈞。
“拿下去,收好罷。”
流云接了信道,“依照慣例,屬下這便叫紅翡姑娘照著主母的筆記修書一封,給顧府寄回去。”
蕭讓從未有一絲放棄尋找顧熙的念頭,也從未懷疑過“能找到顧熙”這件事兒。
萬一哪天接回了顧熙,身邊自然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蕭讓指了身邊兒的流火問過了靛玉和紅翡的意思,兩人聽了顧熙可能身在江淮的消息,皆是雙目含淚,一口應下,愿意隨軍一路到江淮伺候。
蕭讓闔目養神,被人服侍著穿好了一身金甲,那廂,流云挑了帳子,拱手來報,“秉侯爺,三軍已整裝待發。”
高大俊朗的男人一身金甲,身姿挺拔,氣宇軒昂,聞緩緩睜開了一雙深邃的眼眸,從下屬手中接過了那方承影寶劍,大踏步出了帳門。
——
成安帝尚余一口病氣,養病于紫宸殿,太子李琮坐鎮禁廷東宮,以蕭讓為主帥,淮南王、定國公為副帥,遣兵十五萬,浩浩湯湯行至江淮,名曰討伐叛軍。
江淮大地,平川曠野,兩軍相隔漳水,安營扎寨,遙遙相對。
這日,蕭讓提五萬軍親臨叛軍棲身的白馬坡。
方圓數里之地,廣布三軍,眾將士著重甲佩劍,身跨駿馬,兵臨城下。
以精兵十萬排成陣勢,揚起黃沙滾滾。
點將臺上,旌旗獵獵,戰鼓雷雷,號角高亢,主帥一聲令下,三軍將士齊齊吶喊,聲震云霄。
“皇四子李壁慢侮天地,悖道逆理。
意欲逼宮于禁廷,篡奪圣人之位,天下昭然,所共聞見。
圣人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
今以列圣深厚之仁,討暴虐無道之賊,共立平叛之勛,無負圣人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
若爾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有不從命者,武軍誓平之。
特此布告海內,咸使聞知。”
討伐檄文念畢,三軍紛紛舉纓吶喊,聲震山岳,氣勢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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