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楚明允不滿地伸手將他下頷抬起,“看著我。”
蘇世譽身形微僵,神思隨之亂了,拉下他的手,定了定神看了過去,“怎么?”
“我話還沒說完你怎么就又不理我了。”楚明允蹙眉道。
他不禁輕笑,“失禮了,楚大人繼續吧。”
楚明允拿過茶盞,“所以這不是很奇怪嗎?對方的手段越來越拙劣,證據越來越明顯。”
“蘇行案查出淮南王后,你沒有動作,不久后籍貫淮南的姜媛誣陷我,陛下不追究,然后就是現在,樓蘭王女被殺,證物直指淮南王,逼得你不得不去追究。”
蘇世譽一怔,恍然明了,楚明允下了結論,“他似乎是在不斷催你去殺他,你越是沒有動作他就越是心急。”
蘇世譽皺緊了眉,“可王印如同玉璽,是做不了假的。”
“我也沒說那些證物是假的,所以我只是覺得奇怪。”楚明允瞧著他,“再過些時日蘇大人就該出使巡狩了,你還要去嗎?”
蘇世譽對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既然肯定了淮南王難逃干系,當然是要去的。”
“我知道蘇大人早有削藩之意,難不成為此甚至不惜性命?”
蘇世譽淡笑,“有何不可?”
“隨你。”楚明允移開視線,喝起了茶。
蘇世譽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燈花輕響,燭影曳曳,他看著地上涼透的尸體,嘆了口氣忽然開口道:“那賠禮雖然能免于一戰,但恐怕只要樓蘭國主還在位一天,就再也不會讓樓蘭與我們大夏有半點來往了,只愿別與匈奴結為同盟……”
楚明允放下茶盞,笑了聲,“樓蘭是自西域回來的必經之路,你猜他們還會不會讓那些漢人商隊經過?”
不而喻。蘇世譽問:“楚大人有辦法?”
“剛想到的。”楚明允笑道,“只要把鎮守西境的將領換成周奕就行了。”
“換去之后又打算如何?”
“不必如何,蘇大人也不用抱有得了辦法再另擇人選的念頭。”楚明允道,“周奕跟我時間最久,當年擊退匈奴時他是我副將,西境若是由他掌管,定然能震懾匈奴與樓蘭幾分的。”
蘇世譽波瀾不驚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待回報給陛下后再仔細商議吧。”
“只要蘇大人現在應下了,我想陛下那邊也是不成問題的,”楚明允笑得眉眼彎彎,瞧著他,“嗯?”
蘇世譽默然地看了他許久,夜風過廊,窗外有點點螢火飛起。
楚明允所不假,朝中除了他手下幾名心腹,再無人能擔重任。
蘇世譽輕嘆了口氣,“既然楚大人這樣說了,我沒有理由不答應的。”
楚明允便笑了,“蘇大人果然明白事理。”頓了頓,忽而又想起什么,“對了,天祿閣那次究竟是丟了什么?”
“毫無規律地丟了好幾本籍冊,猜不出對方是什么目的。”蘇世譽回想道,“有前些年的科舉試題,修建水渠的詔書,一些邊關奏折,藩王錄,還有……”
“藩王錄?”楚明允打斷道。
蘇世譽點了點頭,“我記得那上面載有各諸侯藩王的封地,家譜,禮制紋獸和覲見禮單之類的。”
紋獸。
楚明允眸光微凝,勾起了唇角。
那只銅符上的紋飾。
對方想的倒是比他周道,為了免于暴露,先一步下手將藩王錄盜走,便是無從核對了。
楚明允起身理了理袖子,“行了,該說的說完了,我先回去了。”
蘇世譽應了聲,跟著起身要送他出去,楚明允才走出兩步卻又折了回來,“差點忘了。”
“怎么?”
楚明允遞給他一個紙包,“喏。”
“這是什么?”蘇世譽接過來打量著。
“我上次說分給你的松子糖啊。”楚明允隨意地抬了抬手,轉身走了,“不用送了。”
眨眼間他身影已然不見,蘇世譽低眼看著手中的紙包,緩緩地彎起唇角笑了,說不清是什么情緒。
蘇府守門的侍衛倚著墻昏昏欲睡,耳際忽然捕捉到的腳步聲將他猛然驚醒,回過頭望見來人尚不及反應,就又被對方拿出的玉佩給震驚了,“您……”
侍衛張口結舌,望了眼遠處書房的一點燈火,目光又艱難地移到眼前楚明允身上,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府門,又不禁看了眼那玉佩,躬下身恭敬至極:“您……您慢走。”
楚明允瞟了眼手中玉佩,蹙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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