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好久沒見過哪個男人的眼睛里,能有這么純粹的光了。
“額嗯……那什么你要洗澡嗎?”
屋里暖氣蒸得安傾臉有些熱,小姑娘磕巴道,“就是我家沒有男裝,你只能先湊合著自己的穿一下了,明天要是我收工早,陪你去買兩件吧。”
也不知道聽見了什么讓他開心的事兒,安傾看他笑意好像更深了些,“好,謝謝傾傾。”
男人聲音清朗,尾音又咬得有些輕,叫她名字的時候,搞得跟呢喃低語似的,顯得特深情,叫得人心發酥。
安傾想讓他別這么叫她,又覺得自己跟個失憶沒失智的單純小伙計較做什么,撓了撓頭,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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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肆洗完澡再出來,看見安傾已經翻了一堆東西坐在了客廳里。
余光瞥見茶幾上那堆碘伏紗布的時候,男人目光稍滯了一瞬。
“坐。”
安傾壓根也沒注意,放下手機站起來,“你那腦袋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涂點碘伏消消毒吧。”
沈肆走過去,西裝早已換下,只穿了件白襯衣,顯得人又年輕了些,看著安傾淡笑道:“好,謝謝傾傾。”
“疼嗎?”
安傾撥開他的發根,棉簽蘸著碘伏在他蹭破的頭皮上輕輕點著,“疼你就說,我手輕點兒。”
安傾的吹風機擱在了小浴室里,沈肆洗完澡就吹了下頭發。
此時泛著點溫熱潮氣的額發垂在眼前,擋了些許視線,看不清眼里情緒。
碘伏微涼的觸感,混著小姑娘指腹的溫熱,貼在頭皮上,男人背對著她的臉上,唇角扯起精準計算過般的淺笑弧度,配著清潤含笑的嗓音,“不疼的,謝謝傾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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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沈肆趁著安傾進臥室的檔口,把現如今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提前從手腕上解下的那塊表,遞到了她面前,“傾傾,給。”
安傾腳步一頓,微怔。
“謝謝你幫我啊,”沈肆話音柔和,神情認真又單純,“我現在還想不起來,只能先給你這些了。
傾傾你放心,以后我想起來了,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嗐,你這……”對如今的安傾來說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的表,明晃晃地擺在她眼前,安傾猶豫了一秒,撓了撓頭沒接,“你這也太客氣了吧。”
看他仿佛并沒有想要收回去的意思,安傾想了想,“這樣吧,我先替你保管一下,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再問我要回去就是了。
免得你當什么不值錢的東西給丟了。”
沈肆像是早忘了安傾先前表態的,并不知曉這表的價值,不著痕跡地笑著遞到她手心里,“好,你做主吧。
賣了也沒關系的,畢竟這段時間,都要麻煩你了。”
仿佛一筆巨款塞到了她手里,安傾下意識地嘴一瓢,“都是一家人么,別客氣。”
“?”
沈肆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眼。
快速眨了兩瞬眼睫,安傾淡定道:“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嘛。”
沈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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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傾進了臥室,把“阿四”給她的表塞進了床頭柜。
又怕給他刮壞了,往后還得摳她老本來賠,已經關好的抽屜,又給它抽了出來。
撓了撓頭,最終決定效仿一下麻袋裝巨款,安傾隨手抽了幾張床頭柜上的抽抽紙,仔細幫他的百達翡麗裹了幾層,又拉拉扯扯地抽松,營造出一種極其隨意,像是用過的廢紙忘了扔一樣的效果。
然后塞進抽屜,重新關上。
此刻安靜下來,安傾真有點后悔腦子一熱就把人拖了回來。
金錢迷人眼這話真是一點沒錯。
想發個消息和喬溫沈夏說一聲,又怕倆人罵她傻逼,沖過來把外面那個扭送派出所。
除此之外,安傾倒也不著急。
反正這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她臥室,除非他有本事連夜把客廳里的沙發,廚房里的冰箱搬走,不然她也沒什么損失。
一想到當初要是沒沈夏喬溫幫自己一把,處境得有多難,一想到青年眼里的無措落寞,安傾心里那點不忍就抑制不住地開始冒頭。
人都拎回來了,難不成還把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再扔大馬路上去么?
最終,安傾退出了三人小群,撓著腦袋煩躁又認命地吁了口氣,躺進了被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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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音不算很好的臥室里,傳出安傾關燈的聲音。
臥室門縫下面的光,倏地一暗。
客廳里重新安靜下來,過了半晌,斜倚在沙發床邊的男人,掀開被角,無聲下床。
客廳小陽臺朝馬路那側的窗簾,被男人掀開了一角。
路邊一輛停了許久的黑色小轎車,不知是不是湊巧,也在這時打了一瞬雙閃,接著啟動引擎,開進夜色里。
垂手放下窗簾,沈肆看了眼臥室闔緊的房門,神情平靜。
男人眼角眉梢,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睫緩眨了一瞬,墨黑瞳仁深邃,一如安傾今夜初見他時,誤以為看錯了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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