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浪漫和務實只能選一個的?”
路人說,“看看人家,一大早捧著花給女朋友買早飯,艸,拍下來,堵你男朋友眼睛!”
“關鍵還這么帥,不會是哪個明星吧?”
“沒口罩沒墨鏡沒帽子,肯定不是。”
“現在素人都這種顏值了?
又是愛上別人男朋友的一天我的媽。”
霍燃聞,臉上沒絲毫表情,垂睫斂了眼里的晦澀,沒有半點得意和開心。
原來做這么一點小事,小姑娘就能開心了么?
那他過去這么些年還真是……不知道干嘛去了。
“您好,要什么?”
窗口的阿姨問他。
“您好,”霍燃淺笑,“糖油餅單面雙糖,加個牛舌餅,一碗豆腐腦,打包。”
—
和韓佳琪約好九點到工作室,喬溫八點準時起床,打著哈欠趿拉著居家鞋,去衛生間里洗漱。
昨晚霍燃那一出,她晚上都有些沒睡好。
有些回憶被豁開了一個口子似的,直往她腦子里沖。
喬溫擠了一段牙膏,看著鏡子里頭發糟亂,眼皮還有點浮腫的自己,鼓著腮幫子吁了口氣。
都怪狗男人!
刷完牙洗完臉出來,喬溫打開冰箱,想找點吃的做個簡單的早飯填肚子,門外樓道里卻想起來爬樓的腳步聲。
老樓隔音很差,有人走動,都能聽見。
喬溫以為是樓上哪戶老人早鍛煉回來了,卻沒想到,腳步聲停在了自家門口。
拉開冰箱門的手一頓,喬溫微怔。
接著,就聽見防盜門,被人輕扣的聲響。
垂睫愣了兩秒,喬溫把冰箱關上,轉身去看貓眼。
是霍燃。
站得挺近,只能看見他低著下頜的大腦袋。
喬溫開門。
霍燃站在門口,白t恤外面套了件煙灰色的開司米外套,輕輕軟軟的。
袖口往上拉了一截兒,露了男人一截手腕。
喬溫這才發現,這人最近,好像真的清瘦了不少。
額前碎發隨意地垂落,遮了霍燃些許視線。
見她開門,男人淺翹著唇角笑,眼梢微落,笑意溫柔。
有那么一瞬間,像是眼前的霍燃,還是她當初見到的清朗少年。
喬溫別開視線,心跳有些悶。
“一一,吃點早飯再去工作室吧。”
霍燃把東西遞給她。
還有那束花。
看著他手里那一小束白色洋桔梗,喬溫怔然。
大二的時候,系里同學姐姐結婚,她幫著一塊兒去做了回婚禮跟拍。
那天晚上回去,她無意間閑聊似的和霍燃提了一嘴:今天同學姐姐的婚禮,用的都是白色的洋桔梗,挺漂亮的。
大概除了那一回,她再也沒在霍燃面前說過關于花花草草的事情。
因為知道,霍燃不會放在心上。
抿了抿唇,喬溫沒接。
指節緊了緊,霍燃沒表現出任何失望的情緒,只說:“先吃吧,糖油餅涼了就不好吃了。”
霍燃知道她喜歡吃各種東西,卻很少會為了買吃的喝的,去排上很久的隊。
尤其是待會兒還要去工作室的情況下。
見小姑娘還是僵站著不說話,霍燃軟了聲調,輕聲說:“我就買了一份,你一個人的,我不和你一起吃。”
想起上回她沒接的焦圈,喬溫捏著門把手的指骨緊了緊。
“快拿進去吧,”霍燃又把兩樣東西往她面前遞了遞,“你不是最不喜歡浪費吃的,別浪費。”
側頰緊了緊,喬溫伸手,接了早飯,沒接花,作勢要關門。
霍燃掩飾著失落,笑著退了半步,說:“那我幫你放我家。”
喬溫撇開視線,快速把門闔上了。
沉默地站了半分鐘,喬溫不用從貓眼里看,也知道霍燃還站在門口。
因為門外,毫無動靜。
闔了闔眼睫,喬溫拎著豆腐腦,和那一大包牛舌餅夾著糖油餅的早飯,坐到了餐桌跟前。
豆腐腦盒蓋掀開,巨無霸夾心餅拿出來。
喬溫看著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賭氣似的啃了一大口。
門口還是沒有動靜。
熱氣熏著眼睛,喬溫嚼著嘴里膨軟酥甜的糖油餅,腦袋一低,給豆腐腦里又加了點鹽。
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呀,煩死了!
—
這天傍晚,錢瀚在群里叫他們幾個去喝酒。
尤其點了霍燃的名。
錢瀚:霍大少爺,你這自從小喬妹妹跑了之后,就跟成了俗家弟子似的,連酒都不喝了?
霍燃:滾吧。
戀愛都不知道怎么談的人,和你喝個屁。
錢瀚:嘿喲?
嘿喲!那您如今這是知道怎么談了?
“……”霍燃氣悶,滾。
沒多久,錢瀚干脆發了條語音,笑著說的:阿燃,出來,和你小喬妹妹報備一聲不就行了。
都多久沒見到你了,趕緊的。
霍燃想了想,覺得他話里這“報備”兩個字,還算中聽。
挺像那么回事的。
于是回:知道了。
喬溫還沒回來,霍燃出門,去了工作室。
她們這租的地方,是個老院子改造的,這會兒院門敞著,霍燃直接走了進去。
喬溫坐在臺機跟前,開著文檔,正在編輯公眾號的內容。
韓佳琪反坐著轉椅,側身對著她,倆人邊聊邊記。
“噯噯噯,”韓佳琪稍一偏頭就看見了門口進來的人,趕緊戳了戳喬溫,小聲道,“小喬小喬,你‘哥’來了。”
喬溫一愣,敲著鍵盤的手頓住。
“噯,小喬哥哥你好。”
韓佳琪起身,笑著和霍燃打了聲招呼,然后說,“我去小廚房喝點水啊,你們聊,你們聊。”
霍燃點頭示意和她打了招呼道謝,走到喬溫身邊。
小姑娘垂了眼睫,接著打字。
“一一,我沒你聯系方式,”霍燃又強調了一遍,“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錢瀚他們幾個叫我去‘我渡’,我今天晚點回來。”
聽著這和男朋友想出門,對著女朋友“報備”似的一句話,喬溫這字,又打不下去了。
指腹懸空在鍵盤上方,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喬溫嘀咕道:“和我說了干嘛。”
“和你報備一聲。”
霍燃接得理所當然又自然,“就我們四個男的。”
喬溫:“………”
“那我去了啊?”
霍燃又問,仿佛沒她的首肯,他今天絕對不敢去一樣。
“你去哪兒和我有什么關系。”
喬溫垂睫,胡亂敲了幾下鍵盤。
“怕你亂想。”
霍燃說。
喬溫:“……”
“你要是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霍燃又說。
“……”喬溫受夠了,這人什么時候這么磨磨嘰嘰了,“去吧去吧!別煩我!”
“哦。”
霍燃終于抿了抿唇角,話音里也有了一點點笑意,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那我少喝點,早點回來。”
想砸鍵盤的喬溫,“……”
—
四個人在我渡三樓卡座里鬧了會兒霍燃,主要是錢瀚的場面。
直到霍燃對著他說了十八遍“滾”,錢瀚才說要介紹一做傳媒的朋友給沈辭認識,拉著他出了卡座去了樓下,就剩了江源和霍燃兩個人。
沒了錢瀚在,聽著樓下的樂聲,卡座里反倒是顯得有些靜。
“阿燃,”江源叫他,指間燃著的煙過了過嗓,才低聲問出口,“小喬她……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嗎?”
霍燃怔了怔,看著江源。
知道江源指的是什么,霍燃沒說話,垂睫,抿了口煙。
多少年沒人在他面前提過了。
霍燃自己都記不清了。
換了從前有人提到那些事情,霍燃或許還會覺得厭煩,覺得胸腔里會有壓不住的躁戾。
只是如今,似乎在想明白了他對小姑娘的心意之后,以前那些過去了這么多年,遠到好像只是年少時做了個夢似的事情,仿佛已經激不起他多少情緒了。
“她不用知道,”霍燃重新抬睫看著江源,笑意輕淡,仿佛毫無所謂地玩笑道,“又不是能領軍功章的事兒,有什么好說的。”
“再說了,”霍燃長睫微斂,輕翹了翹一側唇角,終究忍不住勾出了一個譏誚和自嘲的弧度,“換個角度想想,我還得感謝她。
要不是她,我和一一,怎么可能會有交集。”
江源聞,指節緊了緊,指間燃了半截的煙灰,跟著那點力道抖落下來。
“嗯”了一聲,江源捻滅了那半截煙,又重新替自己敲了一根點燃,沒再說話。
見江源表情,霍燃笑了笑,拖著腔調,聽著戲謔似的,卻是篤定道:“反正以后我們家,都是一一做主,老頭子也不會煩到她,要知道那些事兒做什么。”
江源嘁笑了一聲,看著眼前跟被人掉包換了芯子似的霍燃,抬手握拳,懟了懟他的肩,“你要能早點這么像個人,說不定紅本都領上了。”
不說就不說吧,只要你們以后能好,過去的事情,也不重要了。
江源心想。
只是江源這句“紅本都領上了”,倒像是掉進了霍燃心里,就撈不出來了似的,讓他惦記上了。
見霍燃發呆,江源還是忍不住又問他,“那……小喬媽媽那兒,也該知道你最近這些動作了吧,還是沒什么動靜?”
霍燃怔了怔,看向江源。
“可能聽嘟嘟回去說了我,”眼睫緩緩眨了兩下,霍燃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地說道,“一一媽媽覺得我這人……其實還不錯?”
江源:“………”挺自信的,沒被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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