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廳的玄關處,望著內里堂皇的裝飾,喬溫局促地頓住腳步。
霍燃看著她的細小表情,無聲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亂糟糟的發頂,無所謂地,卻是不容置喙道:“進來,以后這里就給你住。”
喬溫怔了會兒,才按捺住心底的不安,按他的意思走了進去。
霍燃沒有馬上走,陪著她一塊兒吃了頓晚飯。
那個嚴肅男人幫她找的阿姨做的。
味道很好。
像是心情還不錯,飯間,霍燃隨口問她,“開學升初一?”
霍燃隱約記得趙琪和他說過,那個小姑娘開學升什么一。
反正肯定不是一年級,瞧這小身板和年紀,肯定是初一了。
“……”喬溫有些窘,小聲道,“高、高一。”
霍燃怔了兩秒,接著頗為玩味地輕“呵”了一聲,“還是個小神童呢。
跳級的?”
看著就差把“你這個小矮子”寫在臉上的男人,喬溫:“……我15了。”
霍燃這回,散漫笑意都在唇角頓了頓,接著撐住桌沿兒靠進椅背里,毫不避諱地笑出了聲。
笑得微揚的眼梢都彎了。
“那你多吃點這個。”
霍燃笑得肩顫,稍稍傾身靠回餐桌邊,替她舀了湯碗里的一根肉骨頭。
喬溫:“……”
那天吃完飯,看著霍燃要走,喬溫有些懵,鼓起勇氣問他,“你……你不住這兒嗎?”
她記得,霍燃聽完那話,像是又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笑得極好看,卻也沒心沒肺,“這地兒,也就地段好一點。
這層高,打乒乓都發不了高球。
給你住,倒是正合適。”
喬溫傻呆呆地看著他闔門離開,直到隱約聽見電梯運行的聲響,才退回客廳里。
下意識地往客廳邊的落地窗走去,喬溫不抱希望地想,或許還能看一眼霍燃帶她來這兒的那輛車,開出去。
這才驚覺——原來這里,可以俯瞰那座歷經數百年滄桑的宮城。
喬溫怔怔地站了會兒,鼻尖輕嗅。
雖然打掃得干凈齊整,空氣里卻是許久沒有人住過的氣味。
紅墻染了夜色的暈黃,和這偌大的屋子一樣寂然。
那天過后,她很少見到霍燃。
后來再見到他時,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大了,霍燃也再沒牽過她的手。
大概對那個男人來說,自己就像一只看著可憐,一時興起,隨手撿回去養著,偶爾記起,才心血來潮逗一逗的小動物吧……
“想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陷在回憶里過于專心,還是霍燃的腳步聲太輕,直到那聲低問在耳邊響起,喬溫才回神。
男人在身后環住她的腰,下巴尖兒磕在她肩窩里,無意識地輕輕蹭了蹭,嗓音帶著點剛睡醒的啞。
這樣無意間帶著暖意的溫柔,攪得喬溫有些怔。
“渴了,下來喝點水。”
喬溫站著沒動,緩了須臾輕聲說。
氣音似的低低輕笑了一聲,霍燃也沒再糾結,她并沒有回答他先前那個問題。
下巴尖尖輕磕著她的肩窩又蹭了蹭,霍燃低聲淺笑溢出的話音里,居然還帶著些耍賴的意味,“那我也要喝。”
喬溫酸澀了一整天的心,也跟著霍燃這點親昵的小動作,這兩聲像是正常情侶間玩笑似的鬧,跟著柔軟了下來。
“那你松開,我去給你倒。”
喬溫翹了翹唇角,輕聲笑說。
“嗯?”
霍燃非但沒松手,反倒是怕她跑了一樣收緊了胳膊,下巴微揚,無聲地示意喬溫:喝你手里的。
喬溫知道,自己從來拗不過他,無奈地彎了彎唇角,干脆抬手,玻璃杯湊到他唇邊。
霍燃大少爺一樣,就著喬溫的手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清水,接著又“嗯”了一聲,示意夠了。
只是在喬溫放下水杯的時候,又捉弄人一樣,用沾了水漬微涼的唇,貼著她脖頸細嫩的皮膚,要親不親似的,輕輕啄了幾口。
喬溫癢得偏頭躲,笑著想掙開他,“別鬧了。”
霍燃窩在她頸窩里低低地笑,笑聲停了,話音輕柔,“上去睡吧。”
“嗯。”
喬溫低聲應。
霍燃松開她,順手把她手里的玻璃杯拿了擱到島臺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牽起她。
喬溫怔了怔,跟著他走了幾步,心跳踩在他腳步上似的,重了幾拍。
看著倆人交疊的手,趁著被夜色保護生出的那一點勇氣,頓了腳步,喬溫輕聲叫他,“霍燃哥。”
霍燃愣了愣,如今這聲稱呼,好像很少能在小姑娘嘴里聽到了。
停住腳步,霍燃轉身,唇角掛著淺淡笑意,“嗯?”
喬溫怔然,眼前的男人,仿佛和以往的某些瞬間重合。
心跟著輕顫,想問出口的話,倒是猶豫了。
“說話,怎么了?”
霍燃看著叫住他,自己卻在發愣的小姑娘,有些好笑地問。
一猶豫,喬溫再問出口的話,就有些磕巴,“你……你和……”
看著喬溫有些微躲閃的眼神,霍燃笑意一斂。
“想問我和趙思顏是什么關系?”
霍燃垂著眼睫看她,眼里浮擋不住的薄戾。
男人反問得如此直白,倒是讓喬溫心生窘促,臉上都生了臊意,有些熱。
眼睫輕顫,干脆躲開了霍燃的視線。
霍燃抬手,曲著指節,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捏著她的臉頰晃了晃,不屑地輕嗤,“都是逢場作戲的東西,也就只有你會當真。”
喬溫垂著眼睫沒看他,也沒應聲。
“喬溫,你聽好了。”
見她沒反應,霍燃收了那點譏誚,連名帶姓地叫她,俯身抬手,也不怕弄疼了她,連著她披散在身后的頭發一塊兒,勾著她的后頸,壓了力道,示意她抬頭看著自己,“我就說一遍。”
喬溫被迫抬頭,仰視著他。
“我沒那閑工夫編瞎話騙你,所以給我收了你那點矯情的小心思。”
霍燃頓了頓,看著喬溫粹亮的眼睛,唇角重新勾弧度,笑意摻著淡嘲,“你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乖。”
“任何人”三個字,慢條斯理,拖腔帶調。
一筆一劃地,刻進喬溫心里。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