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
倪迦在中午前到陳勁生的公司,大廈總共二十層,十層以上是公司,他的辦公室在頂樓。
他助理提前打過招呼,倪迦到達后便有人引,止步于電梯口,十八層以上是高層辦公區域,他們一般不能上去。
于是倪迦自己上去。
是挺氣派,倪迦還沒見過這種場面,酒店服務成天牛頭馬面的,工作時越油膩膩,私底下她就越隨性,突然來一出這么正兒八經井井有條的畫面,她多多少少被震撼到了。
這是陳勁生現在所處的世界,離地面十萬八千里,高處不勝寒。
難怪人也越來越變態,都是被逼的。
電梯停在二十層,她走進去,宋彰端著咖啡從她面前走過。
“喲。”
他一眼看到她,停下步子,眉梢一挑,咖啡杯沖她舉了一舉,“稀客。”
彼時的痞氣少年,如今穿上合體西裝,梳大背頭,面容比以前硬朗,不變的是渾身那股吊兒郎當的勁,還有一種現代都市善男信女的奢靡感。
倪迦上下掃他的裝扮一眼,“不是說兄弟不要合伙開公司?”
“誰跟你說是合伙的?”宋彰聽得出她的暗諷,喝一口咖啡,“生哥自己開的。”
倪迦想想,她對陳勁生的事仍然一無所知。
宋彰看她那表情就明白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倪迦問,“他人呢?”
“開會。”
“你沒跟他一起?”
“這不是剛溜出來?我懶得聽,嘰嘰喳喳一群人,吵的我腦仁疼。”宋彰帶她往里走,“從你回來他心思就沒在公司,堆了一堆破事兒。”
倪迦嗤道:“又怪我了。”
“沒怪你,沒有的事,我不敢。”
宋彰刷卡,門自動向兩邊推開,先是助理辦公區,臺階之上,是陳勁生的辦公室。
辦公桌很大,桌上擺著刻有他最高職位的浮雕,背后一面墻都是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倪迦走過去,窗前還架著一臺望遠鏡。
倪迦閉起一只眼,從鏡孔看出去。
什么也沒看到。
“你看的方向就是生哥看好的地皮,開發起來,那就是生哥建的樓,是不是想想就特爽?”宋彰一屁股坐進休息區的沙發,招呼倪迦,“過來坐。”
他倒是熟稔的很。
倪迦坐到他對面的沙發,問:“你在他這兒上班?”
“我投資,算股東。生哥當年開公司沒靠家里,用的自己的錢。”
宋彰翹起腿,點起一根煙,“他家總部不在這邊,他爸讓他回去,他不回,就守著這。不過a市也算一線,他現在扎的深,業務大,沒那么容易走,他爸也就沒說啥。”
宋彰把煙盒往倪迦那湊一湊,“要不?”
倪迦擺手拒絕,“這不是他辦公室么。”
宋彰哼笑,“沒那么講究,我和生哥經常把這屋搞得跟仙境一樣。”
想起他昨晚的話,倪迦皺起眉,“他不是戒了?”
“本來是戒了。自打知道你被求婚以后,又開始了。”
“……”聽到的信息與實際不符,倪迦問:“他到底什么時候知道的?”
“早都知道了。”
宋彰賣隊友賣的起勁,“你真當他舍得你一個人在國外浪?該知道的他一個不落。”
倪迦沉默。
“他就是個悶葫蘆,肯定不會告訴你。而且年紀越大人越軸,悄咪咪打聽你,又不去找你,萬一人老珠黃了你還是沒回來,他這輩子都這么等過去了。”
宋彰吐一口煙圈,淡淡笑:“什么年代了,還有人瞎等。”
陳勁生說過的話,倪迦記得。
那年在街頭,他沒接她的檸檬水,他氣她即將沒有預期的離開,他說他永遠不會來找她。
那時候,她還沒讀懂,他在維護他最后的尊嚴。
可她還是走了。
他沒來找。但換了一種方式,他在等。
沒有期限的等。
好在她知道他在等,所以回來了。
“我不在的這幾年……”倪迦清了清嗓子,“他怎么樣?”
宋彰沒立刻答話。
不怎么樣。
他看她許久,才說:“你走的那天,他自殺了。”
一記悶棍,重重敲在她腦門上。
倪迦懵了好一會,都發不出來聲。
“喝藥,楚梨救的,他剛出院又住院,前前后后折騰了差不多半年,醒來以后接受的心理治療,他媽直接在家請了個團隊。現在好個七七八八了,有時候還是情緒沖腦門,他經常打拳發泄,但是吧,好歹能克制了。”宋彰說完,瞥她兩眼,“總的來說,心結還在你這兒,你回來就是好事。”
回來就是好事。
倪迦緩緩開口:“給我根煙。”
她需要平緩心境。
“心疼了?”宋彰把打火機丟給她,“生哥是真的,就栽你身上了,那好好一塊地皮生意,說翻臉就翻臉,現在行了吧,搞他老婆都沒用……”
倪迦點煙動作一頓,“搞誰老婆?”
宋彰說漏了,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