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坐在這里一身傷,沒有原因。
見他不提,宋彰更不會主動提,他巴不得陳勁生是失憶了,忘了那個人更好。
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陳勁生比以前更沉默了,一天一天,他幾乎不開口說話,嘴唇粘合在一起,偶爾張嘴,唇瓣像撕開一個口子,聲音啞的可怕,吐字也不清晰。
他沉默的時間越來越久。
直到有一天。
病房里迎來一個不怎么陌生的姑娘。
和她帶來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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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迦想,她人生里有很多重要的時刻,都來的那樣突然,像突然而至的暴風雨,帶有摧毀性的,把她的生活打的一團糟。
不知道是誰告了她,當年她逼陳勁生下跪的視頻被人匿名到市教育局的郵箱里,洋洋灑灑一篇長文,控訴了“校園暴力”,并且清清楚楚標注了她現在所在的學校、年級、班級以及姓名。
那視頻是經過處理的,其他人的臉幾乎看不清,陳勁生的臉也被打上馬賽克,唯有她和肖凱明,明晃晃的兩張臉。
要置她于死地的目的十分明確。
這話題從來都存在,普遍性極高,關注度卻極低,只有一個又一個事件的曝光,沒有對應措施,有也落不到實處。
于是野蠻生長,愈嚴重,群眾的呼聲高漲,終于在近幾年得到了重視。
教育局立刻下了通知,要學校做出回應,六中是a市名校,絕不允許這種事情大肆外傳從而有損學校名譽,幾乎是在隔天就公開了處理結果,開除兩名學生的學籍,并取消三年內高考資格。
本就是問題學生,成績分別在高二與高三吊車尾,開除保名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這意味著什么,不而喻。
倪迦沒有苦讀,也寒窗了十二年,做學生十二年。
她來來回回,一路成長,脫去校服從學校出來的那一刻,她意識到,或許無疾而終才是她的終。
這一回,是真正的結束。
她沒有中考,也即將失去高考。
人生的第一大轉折點,她甚至沒有資格參與。
那些她想要拋下的過去,只會拉她進入更深的地獄而已。
那些荒謬的青春,究竟帶給她什么了?
風光?快活?瀟灑?
全他媽是放屁。
……
倪迦把校服扔在了六中門口。
當晚,她給周彌山說了這事。
周彌山聽完,回答很簡單。
他說,你現在需要換一個環境。
一個陌生的,完全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倪迦沒有反駁,她覺得他說的很對。
這一回她是真的沒有力氣再折騰,周彌山說什么她都聽,離開就離開,去哪兒都成,她想喘口氣。
**
倪迦去過一次醫院,還沒進電梯門,就被宋彰直接趕了出來。
他對她的態度從之前刻意的冷漠轉為徹徹底底的厭惡,恨意很濃,看到她的第一秒就臉色全黑。
他把她連推帶搡的轟出去,極其反感的說了句,“你他媽還有臉來?”
她是應該沒臉來。
但她現在不要臉了。
倪迦反問:“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問得好啊,你怎么了?”宋彰笑的涼嗖嗖的,“倪迦,我以前怎么沒現你這么愛裝逼?不愧是個□□,逼這么能裝。”
倪迦沒生氣,跟著點頭,“是,我是□□,我就想知道陳勁生現在怎么樣了。”
她以為宋彰的態度變化是源于她的長時間未出現,讓他以為她就是做做樣子,實則根本不關心陳勁生的死活。
“他怎么樣?他怎么樣你不清楚?他能躺在醫院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現在虛情假意演給誰看呢?”
倪迦終于意識到宋彰話里的不對勁,“你什么意思?”
“我沒意思,我就是不想看見你過來惡心人。”
倪迦很快猜到他突然如此惡劣的原因。
“你聽誰跟你說什么了?”
宋彰冷嗤了兩聲。
倪迦又問:“說什么了?”
宋彰滿臉嫌惡的道:
“去問你的好同桌啊,人家可是背后賣你賣的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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