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歡扭頭望向宇文堅道:我聽俘虜說,是晉軍突襲了他們,但我部在南面的偵查游騎,可并未發現一點晉軍游騎的影子。
看來須卜歡這一個下午,做的事并不少。
宇文堅如實道:根本沒有什么晉軍,此行來援的只有質子營和大寧營,至多六百騎,經過昨晚一戰,人數已經不足六百,而戰馬更是損耗殆盡。
面對宇文堅的哭窮,須卜歡倒是還行,但底下人本來歡快的喝酒心情頓時皆無。
自己落難時,有人能來救,自然是美的,但可惜這只是個幻夢罷了。
須卜歡道:王庭的消息還沒到,咱先顧眼前,你覺得咱們該怎么對付慕容運
本以為須卜歡這話會引來底下人的質疑,但宇文堅想多了,大伙顯然更在意,剛打了勝仗的人,有什么想法,倒是有幾分務實感。
宇文堅想了想,道:自打慕容運放棄以戰養戰的突襲,而圍困須卜大營時,他就已經輸了。
慕容運放棄了速度,自然也就放棄了時間。
他收攏部隊跟咱們對峙不了幾天的,除非他想餓死,否則一兩天內必然要動,不動就要餓肚子。
現在他只有兩條路,一條繼續北上,這是亡命之旅,就看他有沒有赴死的膽子了。
另一條則是南下,回退至渝水河谷,借助慕容部后續送來的糧秣,跟咱們對峙,以求繼續牽制,令我等亦不得北援王庭。
須卜歡哼道:什么第一第二的,盡整這玄乎乎的,你看中哪個,直接說。
宇文堅暗罵小氣,不就是攪了你的酒興嘛,繼續道:以我的判斷,慕容運不會再冒冒然的北進,因為我們不知道北面的情況,他同樣不知道。
如此一意孤行的北上,他必然擔心會被我宇文部趕來的兵馬圍困,所以放棄突襲,南下才是上策。
這樣既可以引復仇的須卜部繼續跟進,也能背靠河谷通道,經過大棘城勾連消息,視情況而擇進退。
那么你是想
不惜一切代價,搶占渝水西段河谷,只要堵住這個口子,慕容運就別想逃!就算不戰,餓都能餓死他們。
須卜歡思慮道:若是慕容運往松亭關去了呢
宇文堅悠悠道:晉廷不會全部接受他的軍隊,孤身而逃,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正好給王俊展示一下,我們的實力,只有有用的宇文部,才能獲得幽州的支援。
如此再派你去建功如何
宇文堅搖頭道:我部剛經過連夜大戰,人困無馬,還是舅舅選部族精銳,趁夜南下的好。
須卜歡眼露莫名,隨即遣一千夫長率兩千騎即刻啟程。
安排完人手的須卜歡扭頭問道:奇兵出了,正兵如何
虛張聲勢,假斷其尾。
怎么說。
宇文堅淡定的飲一口溫水,道:奇兵能成,全賴時間,只要將慕容運牢牢的吸引至河邊,多一天,咱們的勝算就多一分。
明日我等就可以大張旗鼓的移營東渡,做出一番護持王庭南部,尋求接戰的動態。
我做急態,慕容運必然輕易不敢退,因為牽制我等乃其主要任務。
再說昨晚的兵敗他亦不甘,必要尋機報復,只要咱們耗他一耗,一半日還是能拖得。
若是慕容運要撤,咱們還可以明目張膽的派騎兵速下,搶占大寧老營,假做斷其歸路之態,逼其浪費馬力,速下渝水河谷。
到那時,我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慕容運戰馬之優盡數喪盡,待死之徒爾。
須卜歡拊掌贊道:你小子果然夠精,就按你說的辦。
宇文堅起身道:既然舅舅要排兵布陣,外甥就先回營歇息了。
這次的須卜歡并沒有挽留,而是直接讓須卜旗云給他送了出去。
走出首領大帳的宇文堅踱步營內,圍困下的須卜氏其實也到了強弩之末。
部族牧人臉上盡是菜色,而剛剛在帳內的法子,已經是宇文堅能想到的,最少拼殺的解決方法了。
至于不去搶截后的功勞,完全是給須卜氏和南部各貴族們將功贖罪的機會,別到時候王庭追責下來,貴族們或許會倒霉,但最倒霉的必然是底下人。
第二天一早,丘敦虎打頭,其后達奚步、伊婁莫忒等部盡數跟進,須卜歡投桃報李,給了他們打頭的榮譽。
其后是浩浩蕩蕩的須卜氏騎兵,其中上老下小盡數出動,須卜歡動員了全部族之力。
面對西岸的如此陣勢,監視的慕容部斥候很快將消息回傳。
沒了帳篷的慕容運,此刻正在一溪流處休息部隊。
將軍,須卜氏全軍出動,向北而行,其先頭部隊,正是咱們要找的晉甲騎兵。
慕容運眼神一冷,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晉甲騎兵不過百余。
慕容運握鞭的手都快攥出火星子了,深吸兩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下令道:再探再報,招各部都尉來此。
諾。
望著后左右三部都尉,慕容運道:須卜歡此舉你們怎么看
傾部而出,又是沿河北上,必是尋機渡河,護持其王庭南部之舉。
其余二部都尉點頭附和,顯然他們看法相同。
沒了突襲的優勢,慕容運心中對須卜部還是很重視的,奈何經過昨晚一役,人沒死多少,但沒了劫掠部族的收獲,他營中的吃食便成了問題,餓一兩天尚可,但若是久了,再忠誠的戰士也得想想了。
慕容運皺眉苦思,此刻他還是有機會,有實力繼續北上的,不過戰果必然沒有一開始的大。
沿途的部族,經過這些天的逃竄,以戰養戰已經不大可能,莽一手的結果不是被追擊,就是被圍殲,再說誰又清楚宇文部的王庭到底還在不在原地呢。
想到此處,慕容運抬首望了眼東北方,東線的情況他兩眼一抹黑,頓時心生怯意。
最終慕容運決定道:繼續北上的情形堪憂,當以牽制敵軍為先。
左都尉,你率壯馬沿河監視,襲擾須卜歡渡河,其余各部伺機而動。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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