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垂著頭,臉幾乎埋進膝蓋里,手機也擺在膝蓋上,只看得到一截后頸和碎發。
見他開門,許盛這才抬頭。
“蹲著干什么,”邵湛側過身,“進來。”
許盛慢慢吞吞起身,進去之前確認一下自己的人生安全:“你看消息了嗎。”
邵湛身上帶著濕氣,還有剛洗過澡的沐浴露味兒,一靠近便凌冽地襲過來:“如果上述幾句都發揮不了作用,我不會管你現在是誰。”
“……”看來是看了。
許盛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怕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邵湛寢室他來的次數不多,醒過來那次光顧著震驚,后知后覺才發現邵湛這寢室整潔得過分,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如非必要,不會放多余的東西。
邵湛把椅子拖出來,許盛坐上去總感覺像是在等待受刑,邵湛則倚在書桌桌沿,兩個人正好對著。
許盛先用一句無足輕重的話當開場白:“你剛才在寫試卷?”
許盛甚至想說‘晚上吃了嗎’,邵湛垂著眼,看不清神色,只有三個字回應:“少廢話。”
“說重點。”
邵湛大概能猜到是許盛又惹了什么事,自從打雷那天后意外層出不窮,幾乎沒消停過,因此就算真發生什么事他也并不會意外。
無非就是鬧點烏龍,人設塌一塌。
……在看到許盛遞過來的手機之前,他的確是這么想的。
許盛在把手機遞出去的一瞬間,就發揮自己驚人的彈跳力,往后退兩步,直接退到門口。
熄燈后的寢室里,是死一樣的沉寂。
許盛由于看不太清,往后退的時候不知道踢翻了什么東西,他只能借著手機那點光去看邵湛變化莫測的神情。
邵湛很快看完,大致明白過來這是一個什么事件,他平時不關注這些活動,多費了一點心思才明白評選的大致流程。
等他從許盛那篇“文采斐然”的小作文里抽離出來,別說人設了,他仿佛看到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坍塌,并且邊坍塌邊循環著一句文筆爛如狗屎一般的“桃花般迷人的雙眸”。
“我得解釋一下,”許盛說,“我忘了這是你賬號。”至于他為什么要上貼吧給自己發這么一段話,這個略過不解釋,解釋起來過于羞恥。
“你怎么不把自己給忘了。”
“……”
“文筆還能再爛點嗎?”
“……”
邵湛每說一句就往前走,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許盛后背抵著門,面前是邵湛渾身上下都帶著冰渣子的氣息,邵湛逼近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語文作文沒見你寫那么長。”
許盛還真以為邵湛真不管他到底是誰也要當場打死他,然而下一秒他聽到門鎖被拉開的聲音,邵湛拉開門,看出他在想什么:“打死你要是有用的話,你現在已經不在這了,還有,黯然失色的黯不那么寫。”
許盛:“我能走了?”
打死沒用,現在在這里僵持著也沒用。
邵湛松開手,強壓下所有情緒說:“明天要是解決不了,你就自盡吧。”
許盛從邵湛手里死里逃生,勉強可以繼續茍活下去,回去之后一整晚沒睡著,活像一個面對公關危機的藝人。
許盛本以為他起碼能活到早自習之前,然而沒等到早自習,七班吃瓜代表侯俊和譚凱兩個人特意登寢拜訪——
昨夜,是臨江六中所有參與投票的人的不眠夜。
侯俊和譚凱兩人更是難眠!
譚凱去之前先和侯俊碰面:“猴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還跟湛哥說我會投你,難怪我每次說出這句話,湛哥的表情總是有一絲不尋常……這一絲不尋常現在細細回想,可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侯俊震驚:“我操,還有這種事?原來早有跡象?”
譚凱說:“那眼神,仿佛就在訴說著‘你為什么不投許盛’,是了,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
兩人聊著天,一路恍恍惚惚地從樓梯口下去。
他們起得早,寢室樓里還沒什么人活動。
譚凱鼓起勇氣敲了兩下門,門里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說:“等會兒。”
陌生主要源自于,這很明顯不是學神的聲音。
熟悉這一點就更明顯了,因為雖然不是學神的聲音,但總覺得在哪兒聽過,尤其耳熟。
侯俊疑惑:“會不會敲錯門了。”
譚凱很肯定:“不可能,湛哥就住這!”
譚凱話音剛落,門正好開了。
這個點實在太早,邵湛以為敲門得是許盛,再加上在這寢室住習慣了很多行為都已經成為條件反射。當然他平時不會這么不謹慎,最重要的是因為許盛那篇小作文他也幾乎一晚上沒睡好,結果他剛套上衣服,頭發凌亂,對上呆若木雞的兩雙眼。
邵湛:“……”
譚凱:“……”
侯俊:“……”
如果說譚凱和侯俊來之前還只是猜疑的話,這會兒世界觀是真的裂了:開門的怎么是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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