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嗎?”女醫生面露鄙薄。
“如果我撞了她,我絕對不會就這么走了。可惜很遺憾,撞人的不是我。”他并沒有桔年意料中那么憤怒而激動,字字清晰地為自己開解,“撞人的是一輛黑色奧迪,當場就離開了,我恰好在附近,所以就把她們送到醫院來了。”
“就是你撞的我!如果不是,你怎么會那么好心大老遠地把我們送過來,你以為你是活雷鋒?有誰會那么傻?”平鳳坐著輪椅,由護士推了出來,高聲說道。美麗的一雙鳳眼被糊掉的睫毛膏裝點得有幾分猙獰,在歡場上打滾,她早就學會了怎么保護自己,為了保住這條腿,她可以不顧一切。
“是啊,我怎么會那么傻。”那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幾個字。
“你待會兒跟交警解釋吧,他們馬上到了。”醫生揮揮手說道。
“也好。”男人冷笑,并不害怕,徑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別想走!”平鳳見他身子剛一動,害怕眼前唯一的機會溜走,尖聲喊道。
桔年卻知道那男人不會急于溜走,因為他不屑。也許他在交警中有熟人,也許他知道自己的車子沒有撞痕,紅口白牙,看來栽贓難成。平鳳以為留下他就留下了自己的醫藥費,也許不……
此時,她是離那男子最近的一個人,她低頭理了理頭發,放低聲音,慢吞吞地說:“你說不是你撞的,交警也許想知道,當時你在干什么。”
一秒,兩秒,三秒……那個男人終于站了起來,桔年強迫自己面對他的憤怒和輕視,她是個多么惡毒卑鄙的女人啊,就讓他看個清楚。
男人的眼睛一直沒有從桔年臉上移開,他看著這個滿臉通紅,雙手交疊著在身前輕抖,卻一下子精準地點中他死穴的女人。
良久,他終于開口,“好吧,是我撞的,你們要多少錢?”
一旁的醫生、護士面對這個突然的轉變不由得面面相覷。平鳳眼里卻頓時有了光芒,天底下的肥羊不止一頭!
“兩萬,不……”
“平鳳!”桔年打斷了輪椅上的人略顯激動的喊叫。
“五千塊,就算我們私了,以后的事跟你再也沒有關系。”她木然地對那個男人說。
男人譏誚地笑笑,“你能代表她嗎?”
桔年回頭望了平鳳一眼。
平鳳遲疑了一會兒,說:“她當然能。”
交警趕來了,眼看雙方似乎已達成共識,也基本認可這個私了的結果,自然不再深究,例行公事地辦完手續,就放當事人離開了。此時桔年也順利地辦好了平鳳的入院手續。
“等等,麻煩你等等。”
男人走到車邊,再次聽到這個聽起來怯怯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緩緩地從車門把手上垂下手,深吸了口氣,克制地轉身。
四下無人,桔年走到他身前兩米開外。
“我以為你會見好就收,原來你才是胃口最大的那個,剩下的想收進自己口袋里是吧。”他做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眼里是隱忍的憤怒。
桔年絞著自己的手,“能不能給我一個能夠聯系到你的準確地址?”
他扶住自己的車,好像在聽一個十分低級的笑話。
“是不是剛才我給你的感覺是錢特別多,人特別蠢?聯系我的地址?哈!”
桔年沒出聲,靜靜地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確定他不可能主動告訴自己,便低聲說道:“你不給,我也可以向交警要的。”
或許桔年應該慶幸她遇上的確實是個有教養的男人,否則,他如果當場發作,甚至惡毒的辱罵,她雖能接受,但會非常非常難堪。可這個叫唐業的男人沒有,盡管桔年看得見他捏得發白的手,然而很明顯,他在忍耐,而且對于自己的感情隱私相當忌憚。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聲音已降至冰點。
桔年低頭說:“你信我會把錢還給你嗎?”
回答她的又是一聲冷笑。
“那,那就當是我需要考慮清楚用什么封住我的口之后,再去找你吧。”桔年很少把話說得那么快。
他的沉默顯然是在權衡,最后還是從車上翻出了記事本和筆,草草寫就,撕下一頁。
“你要的都在上面了。”他淡淡地說完,遞到桔年跟前,就在桔年伸手去接的那一瞬間,他松手,紙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桔年俯身去撿,站直的時候他已坐入車中。
她把紙收進口袋里,在車子離開之前,再度拍了拍緊閉的車窗。
男人搖下車窗,他的克制已岌岌可危。
桔年從車窗的縫隙里遞進一樣東西。
“不好意思,你掉了簽字筆。”
平鳳的手術安排在次日,醫院已經對她的傷口做了必要的處理。她再三對桔年說,自己一個人應付得來,有護士在,不用陪夜,再說桔年明天還要上早班。
桔年也不堅持,囑咐了她好好休息,便獨自回去,還幸運地趕上了末班車。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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