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呢,聽著……”
“這個故事叫‘化蝶’。”
桔年沒憋住,笑出聲來。她是想讓自己做一個好聽眾的,然而他鄭而重之地說出故事的主題,有一種怪異的喜感,讓她沒來由地樂了。
“我還沒開始說呢,你笑什么?”巫雨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呃,我的意思是說,這個故事我很喜歡。梁山伯跟祝英臺是吧?”
“嗯?”換成巫雨疑惑了。他用手肘警告性地碰了桔年一下,“我說,講故事的人是我,你好好聽行嗎?”
“我聽,我聽。”
“有兩條毛毛蟲,生活在地底下,那里很安靜,與世隔絕,它們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也從來不知道它們。不過,它們所在的洞穴上面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洞,風和雨水就從那個洞里滲進來,當然,還有陽光。”
“那兩條毛毛蟲是什么關系?”
“就是兩條毛毛蟲的關系。”
“哦。”
“這兩條毛毛蟲都一樣,最喜歡從小洞透進來的陽光。可是這點兒陽光對它們來說太奢侈了,只有天氣晴朗的日子,某一個特定的時刻,才會有一線很微弱的光短暫地透進來,并且只能照在一條毛毛蟲的身上。”
“它們為此決斗嗎?”
“當然不,桔年,你得少看一些武俠小說了。這兩條毛毛蟲是非常友愛的,它們經常相互謙讓,寧愿自己在黑暗里,也要讓對方享受著短暫的陽光的照射。”
“哦,這樣很好。”
巫雨說了那么多話,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而且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有一天,一只蝴蝶飛過,無意間從上面看到了這兩條為了謙讓而斗氣的毛毛蟲,它很不理解,就在上面的洞口問:‘你們在干什么?’毛毛蟲甲回答這只蝴蝶,‘我們在互讓曬太陽的機會’。”
“蝴蝶怎么說?”
“蝴蝶就一個勁兒地笑:‘你們真可笑,陽光有什么寶貴的,你看我,整天都在陽光下,我都嫌它曬傷了我的翅膀’。毛毛蟲聽了,非常非常的羨慕。它們覺得最奢侈最珍貴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居然隨手可得。”
“是毛毛蟲甲羨慕,還是毛毛蟲乙羨慕?”
“謝桔年,你就不能不提奇怪的問題?”巫雨無奈地說。
“好吧,繼續。”
“這只蝴蝶也非常友好,它大可以嘲笑一番就飛走了,可是它收起翅膀停了下來,給毛毛蟲出主意:‘你們在地底下讓來讓去有什么意思,還不如直接從洞里出來,用得著把那點兒可憐兮兮的陽光當寶貝嗎?’毛毛蟲說:‘洞口很高,我們爬不上去。’蝴蝶笑了,說:‘蝴蝶就是毛毛蟲變的呀,只要你化繭成蝶,不就有翅膀飛出來了?快出來吧,出來以后我們一起去玩,在太陽下跳舞。’”
“后來呢?”
“后來,毛毛蟲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可以變成蝴蝶的,它很高興……”
“它變了沒有?”
“它千辛萬苦,終于化成了……化成了繭……”
“然后怎么樣了,巫雨,你快說啊,說完再睡!”
巫雨發作過后的倦意如潮水襲來,撐不住重重的眼皮。
“然后又從繭化成了蝴蝶……桔年,我躺一會兒,以后,以后再往下說……”
他沉沉睡去,徒留下桔年一人氣結。還有什么比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更讓人郁悶?這個故事留給她太多的疑問。化蝶的是毛毛蟲甲還是乙,長了翅膀真的就能飛出去嗎?假如只飛走了一只,那另一只是多么寂寞。是否會有另一只好心的蝴蝶前來呼喚?
可惜,這個故事巫雨一直都沒有機會講完。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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