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身亡的小孩，是連葬禮都沒有的，第二天，徐本善把草席一裹，就要帶去掩埋。

徐本善在家的這一晚，把玲玲的東西收拾好，用個裝化肥的口袋裝起，一起準備抬去焚燒。

經過一夜，劉巧珍已經嗓子沙啞，面容憔悴，徐本善來時，她已經精疲力盡，憔悴不堪。

“巧珍，我們把玲玲掩埋了吧！她的東西我都帶來了，一并燒了吧！”徐本善說。

劉巧珍看了徐本善一眼，說：“徐本善，玲玲好歹也叫了你這么多年的爸爸，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我怎么狠心了？像她這種短命鬼，村里人都是十分避諱的，我們早點把她掩埋了，也算對得起她了！”徐本善耐心地說。

“不，不能掩埋，不能掩埋！”劉巧珍攔在徐本善面前。

“不掩埋你要怎么樣？看著她發臭嗎？你清醒點！”徐本善大聲說道。

“本善，我求求你，給他準備個棺木，風風光光下葬吧！”劉巧珍跪在徐本善面前，說。

徐本善蹲下身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點心疼，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村里的規矩，怎么能破呢，別說是一個小孩子，就是一個青年人，也是不行的。意外死亡在村里是十分忌諱的，是不吉的。

“巧珍，你別讓我為難，你也知道，玲玲并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算對得起她了！”徐本善扶起她，露出少有的柔情，“我們以后還會有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

“不……不行……”劉巧珍拉著徐本善的手，還沒有說完，就暈倒了。

徐本善看了看她，頭發披散著，十分狼狽，他把她輕輕扶在一邊躺下，抬起剛剛裹好的草席，向后山走去。

徐本善來到后山，找了一棵樹，在樹下挖了個坑，把玲玲的尸體連同草席一起埋了進去，又在旁邊挖了一個坑，把玲玲的東西也埋了進去。

徐本善做好這些以后，在旁邊坐了下來，這么一個小土堆，就成了徐玲的歸宿。

“玲玲，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徐本善自自語道，“來世，你投個好人家吧！”

徐本善點燃一根煙，抽了起來，其實這么多年，玲玲還是很聽話的，每一次他發脾氣，她總是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說：“爸爸，你別生氣了，玲玲聽話！”

有時，徐本善也在想，要是玲玲是自己的孩子該多好啊！他一定會盡自己的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

但是，正因為玲玲的身世，把他和劉巧珍的生活毀了，玲玲的存在，就是對他赤裸裸的嘲笑，特別是玲玲越長大越像張水生，他就越來越容不得玲玲。

他并不是一個自甘墮落的人，但是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干活，都是在幫別人養孩子，他就開始厭惡，他開始不務正業，開始混跡在村里的小混混群里，他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解脫。

村里人議論越來越多，徐國慶作為村主任，也是他們徐家最有威望的人，他曾嚴厲指責過他窩囊，警告他盡快把這孩子處理掉，不然怎么面對徐家列祖列宗。

就在兩個星期前，徐國慶找了外面一戶人家，家庭條件挺好，還愿意出5萬塊錢，這對徐本善來說，無疑是好事，不僅能解眼前的困境，還能得到5萬塊錢。更何況，玲玲跟著這戶人家，比跟著他和劉巧珍好。

徐本善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到了河邊的棚子里，劉巧珍還沒有醒過來，徐本善背起她，往家走去。

“本善，玲玲埋了吧？”路上有行人問他

“埋了！”徐本善低頭回答。

路過每一戶人家，都看見家門口點起了柏樹枝，一股股白白的煙升起來，主路上也被人點上了柏樹枝，徐本善知道，這是為了熏去他們身上的晦氣。

到了家，徐本善把劉巧珍放在床上，去廚房給劉巧珍熬了粥，這幾年，他對劉巧珍確實不夠好，甚至沒有給她煮過一頓飯。

到了下午，劉巧珍才醒過來，看見自己躺在床上，掙扎著坐起來，向院里跑去。

“玲玲，玲玲，你回來！”劉巧珍喊道。

徐本善忙抱住她，說：“巧珍，玲玲已經死了，死了！”

“你把她埋哪里去了？”劉巧珍拽著他問。

“你別問了，以后好好過日子！”徐本善把頭扭向一邊，說。

張水生和王翠芝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王翠芝不禁流下了眼淚，多可愛的孩子啊，昨天早上她還送她去上學，怎么就……

“巧珍妹妹！”王翠芝喊道。

徐本善和劉巧珍望向大門口，看見張水生的那一瞬間，劉巧珍瘋了一般跑過去，抓住他的衣領，說：“張水生，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巧珍，你冷靜點，冷靜點！”張水生忙扶住她。

“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她的嗎？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劉巧珍拉著張水生，嘶吼道。

王翠芝忙扶住她，說：“妹子，我親自把她送到學校的，沒想到她會自己跑出去，這不能怪我們啊！”

劉巧珍后退了一步，指著徐本善和張水生，說：“你們好狠的心啊，她那么小，你們居然容不下她！”

“徐本善，她叫了你6年爸爸，人都是有感情的，你的心被狗吃了？”

“張水生，她身上流的是你的血，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沒有了嗎？”

王翠芝看著悲痛欲絕的劉巧珍，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妹子，你說什么，什么流著水生的血？”

“走，老婆，她現在不冷靜，胡亂語，我們先走！”張水生忙拽著王翠芝就要走。

“哈哈哈，張水生，你個孬種，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認，你在老娘身上賣力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慫的。”劉巧珍跑上去，一把拽住張水生。

“你說什么？巧珍，你說清楚！”王翠芝急了。

“我說，玲玲是張水生的孩子，他卻不敢承認！”劉巧珍大聲重復著。

“劉巧珍，你瘋了嗎？”徐本善跑過來，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們快走吧，她瘋了！”徐本善對著王翠芝擺擺手。

王翠芝走上前，看了看劉巧珍，說：“巧珍，你說的是真的？”

劉巧珍指了指張水生，說：“你自己問他！”

王翠芝盯著張水生，說：“她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