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爭鳴基本不大敢看程潛的表情,怒不可遏地沖李筠嚷嚷道:“閉嘴,你的規矩被狗吃了嗎?”
李筠奇道:“啊?咱門派有過什么規矩嗎?”
“……”嚴爭鳴簡直沒地方說理,只好有氣無力道,“滾!”
李筠借著低頭的姿勢,掩過嘴角一點壞笑,裝模作樣地一本正經道:“正還沒說呢就讓滾,嘖……小潛你不知道,這些年大師兄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程潛淡淡地接道:“當年娘要?小弟之前才叫喜怒無常,這沒什么。”
他那溫良恭儉讓的刁鉆帶著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劈頭蓋臉地糊了一?,弄得嚴爭鳴一時連火氣都發不出來,氣得像個葫蘆。
李筠在一邊笑成了個瓢。
掌門師兄從里到外涮了一頓,李筠這才心滿意足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從桌案上召來了一張大宣紙,鋪展開來,正色道:“小淵的陣法從里到外研究了一遍,你們看。”
說著,李筠握起狼毫,一筆一劃地在紙上畫起來:“他在外圈放了一圈陷阱,當時被大師兄你一劍掀了,當有什么玄機?經沒法分析,但間這塊看?白了——這是尋找山脈的陣法,又叫做‘搜靈’之術。”
所謂“山脈”,有些地方也成為“靈脈”。
山水之所以有靈,就是因為山脈完整,一旦山脈斷了,仙山聚攏的靈氣頃刻就會四散,變成土丘,因此“山脈”是真正的“山之命脈”,一般門派所在處,都會有專門的陣法保護掩藏山脈所在,以防不懷好意的外人窺測,而破解之法,就叫做“搜靈術”。
程潛道:“難道他打算截斷扶搖山山脈?一旦扶搖山真的因為靈氣外溢而變成一座死山,那么這然秘境確實有可能失去作用,山解封……不過他要一座死山干什么?”
“為了心想成石吧,”李筠說道,“你不知道,顧島主當年到死也沒有說出那塊石頭的下落,那些人又在青龍島上一無所獲,很是沸沸揚揚了一陣子,弄得當時四圣?他兩位險些成眾矢之的,紛紛以修行和壽元發下毒誓,稱自己從未見過此物。小淵……?上的那個大魔頭,可能認為那塊石頭在扶搖山上。”
“山脈沒那么容易被他找到,”嚴爭鳴插話道,“不然等著他來找?這些年早就掘地三尺了。”
“不,搜靈之術可不是尋常功法,”李筠說道,“你還記得他當時逃走的時候用的那一招么?憑空消失,只有一張白紙人落在了地上——那個叫做‘?魂替死’大法,是以紙人為媒,從別處引一個?魂當自己的替死鬼,是典型的魔道之術,一個‘搜靈術’,一個‘?魂替死’大法……同時會這兩種罕見邪術的人可不多見。”
李筠說到這里,神神叨叨地斷了一下。
程潛心道:“這還要下回分解么?”
嚴爭鳴不耐煩說道:“有話說有屁放,別吞吞吐吐的!”
李筠這才道:“據所知,會這兩種近乎失傳的邪魔外道的,宇內看來,好像只有‘魘行人’了。”
兩耳不聞窗外的程潛立刻問道:“魘行人是什么?”
“是一群魔修,”嚴爭鳴心不在焉地說道,“魔修因為各有各的暴虐和忌諱,所以基本各自為政,很少湊伴,只有‘魘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這些魔修聚集在了一起,也號稱是個門派……總之沒干過什么好,光聽說過的,各大門派針對他們下過的追捕令就不止一道了……韓淵怎么和他們攪合到一起的?”
話說到這里,嚴爭鳴的心?經沉了下來,如果韓淵這么多年只是一個人,那似乎還有得救,可要是牽扯到了這下第一魔?……
“沒師兄,至少們現在有方向了,”李筠隨意甩了甩沾滿墨水的狼毫,說道,“魘行人多在南疆出沒,那地方多瘴氣,有人猜測他們的老巢就在那邊,要不要去看看?”
嚴爭鳴遲疑了一下,南疆是個很邪性的地方,何況“魘行人”這么多年惡貫滿盈,卻沒有人敢輕易動他們,絕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韓淵……
扶搖山下遭遇的前因后果,嚴爭鳴他們?經聽水坑說過了,包括韓淵與那魔頭的意識不同的——如果韓淵真是徹底墮入魔道,那沒什么好說的,按著門規清理門戶,就算是師父也沒什么好說的,可他畢竟不是。
那是他們當年連氣感都沒有,就闖入妖谷救回來的小師弟,雖然一直很不成器,但只要有一線希望,誰又能放棄他呢?
終于,嚴爭鳴拍板到:“好,等水坑回來,們就去南疆。”
程潛聽了毫無異議,轉?要走,還沒抬腳,嚴爭鳴突然叫住了他。
“慢著小潛,”嚴爭鳴剛一叫住他,就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傻,可是這話要是不說,他又總覺得如鯁在喉,噎了半晌,他欲蓋彌彰解釋道,“以前偶爾去小竹林里是……是因為那邊涼快,并不是自己住在那。”
程潛不知道他解釋這個干嘛,莫名?妙地回頭問道:“嗯,所以呢?”
嚴爭鳴無以對,李筠快要笑瘋了。
程潛說道:“你現在要是嫌熱,過來住也一樣,又占不了多少地方。”
當年他們在青龍島上的時候,一群少年經常會串屋子住,程潛沒少賴在大師兄房里休息,如今別人過了一百年,他的印象卻還停留在少年時,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嚴爭鳴的臉愣是活??地被他說紅了。
他這一激動不要緊,滿是冷汗的手心不小心蹭過了銅錢戒指,一不留神催動了銅錢里的幻影。
程潛震驚地看著少年時代的自己游魂一樣地從一個造型奇詭的戒指里鉆出來,面無表情地橫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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