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爭鳴道:“行,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鬼樣子,這幾天我?看著你——你天天都練劍練到這么晚嗎?”
程潛腦門一根青筋暴跳,忽略了他?問題:“我才跟你睡!”
“你以我愿意跟你睡嗎?”嚴爭鳴怒道,“切菜板都比你?床軟!”
程潛轉身就走:“好,我去廚房睡切菜板,掌門師兄?便。”
嚴爭鳴沖門外知所措?道童們咆哮道:“給我拿下他!”
程潛對待別人——哪怕是扶搖山帶來?道童,都是有點疏遠?彬彬有禮態度,?然可能跟一干莫名被傷及池魚?道童大動干戈,只好任嚴爭鳴?逞。
從溫柔鄉帶來?錦被嗆?程潛連打了四個噴嚏,眼淚都下來了,嚴爭鳴一臉嫌棄地丟給他一塊帕,皺眉道:“你鼻子是是有什么問題?”
程潛兩根指捏著他?帕子,伸?了胳膊遠遠地扔到一邊,順摸出一本講符咒禁忌?書:“我看是你?腦子有點問題。”
嚴爭鳴一把將他臉朝下按進了被子里,搶過了符咒書:“睡覺。”
程潛:“給我!”
兩人鬧了個可開交,簡直連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一本好好?《符咒禁忌》險些被扯?兩半,終于,程潛出于對本門典籍?愛護松了,嚴爭鳴趁機將那書扔在一邊,揮打滅了燈。
程潛在黑暗?磨了磨牙,鉆進被子里蒙住了頭,眼見心煩。
獲?了勝利?嚴爭鳴雙攏在腦后,但他??意來?快沒?也快,程潛理他了,他就平躺在床,望著床帳了會呆。
過了好久,他突然在一片寂靜?開口道:“我現在知道什么叫‘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了。”
程潛縮在被子里沒吭聲,大概此時對于他來說,嚴爭鳴就是那個煩人?“深淵”。
嚴爭鳴沉默了一會,繼續?顧?地道:“仙市過后有講經堂,很散修都會借這個機會前來進修,二師弟四師弟連引氣入體?門都沒有入,所以我才想留下來,起碼打個基礎……我們能就這么無根無基地回扶搖山。”
分明是有名有姓有來歷?門派,卻要像無根?散修一樣蹭著人家?講經堂學些雕蟲小技。
“我已經答應了島主,但沒有想依附青龍島?意思。”嚴爭鳴頓了頓,又知要說服誰似?補充道,“真?沒有。”
程潛知什么時候已經從被子里冒出了頭來,側著臉靜靜地看著他。
程潛?臉還沒有?開,卻已經先消瘦了下去,光剩下了一雙眼睛,里面?目光堅定?磐石無轉移,外在形狀卻還是孩子式?清澈?稚嫩。
“我像他這么大?時候,還在干什么呢?”
嚴爭鳴思量道,他看著程潛,心里又軟又是滋味,由?脫口道:“十年,最十年,我們就回去。”
過這句話他說完就后悔了,嚴爭鳴痛苦地轉過頭,再看程潛,飛快地出爾反爾道:“我就隨便說說,能回去最好,回去拉倒,你也別?信。”
……行吧,他要是靠?住,母豬都能樹了。
有時候,一個人或者一小部分人,可能經歷著天崩地裂,但光陰卻并會因誰而停下來,世間萬物依然匆匆。
在扶搖派?幾個少年惶惶地尋找一個出路時,青龍島?仙市如期開始了。
青龍島所謂?“仙市”是十年一次?大集,島專門開出了一條十里??街,丹藥、符咒、法寶、秘籍等等盡可以在此處交易。各大門派會將新一代?弟子帶來,結交些同道?人,有些弟子到了可以獨?游歷?時候,甚至能在仙市結束后結伴而去。
除此以外,最受人矚目?,要數天下散修們翹首企盼?“青龍會試”。
青龍島?講經堂是所有無門無派?散修們最向往?地方,無數未?名門而入,想要碰碰運氣?散修或者凡人都會來到這里,以期?名師指點后走正統?修行路。
出類拔萃?還會被青龍島收下,縱然能正式拜入青龍島,在講經堂?潛修幾年,也能入門,有了一技傍身,就能?行游歷天下尋找機緣了。
?然,講經堂容下那么人,經過層層篩選,最后能入講經堂?也過是百之一二。
像扶搖派這樣?,儼然是島主親?給開了后門,否則他們幾個人還真?未必能通過青龍會試。
仙市剛開市?時候,在韓淵?鼓動下,幾個人去看了一回熱鬧。
仙市街很有意思,很凡人混跡其?,乍一看幾乎分清哪個是修士哪個是凡人,然而交流或者交易起來,這二者間又是涇渭分明?——嚴爭鳴很快現,只有凡人才會使用金銀,修士們則通常是要求以物易物?。
哪怕嚴爭鳴他們揣著?千萬兩銀票,在仙市街也只能買到凡人?東西,修士?法寶是想都要想?。
而青龍會試則在仙市盡頭?青龍臺進行。
“青龍臺”占地過三四丈見方,卻知使了什么秘法,走去一看才知道大?沒邊,其?甚至裝?下山河江海等等可以假亂真?幻象。唐晚秋?其他一行修士圍著青龍臺站了一圈,大概是維護會試秩序。
?負修?散修可以去別人打擂臺比試,而那些完全沒入門?,則可以選擇一個幻象進去試煉,考察其品行、心志、資質等等。
示公平,所有人都能再旁圍觀。
嚴爭鳴他們好容易在青龍臺周圍?茶館找了個位置時,正趕兩個修士在比試,一個使刀,一個使劍。海他們遭遇?那場大魔之戰同,這種水平?比試,你來我往?一招一式都能看?清。
那使劍?人劍招很是花哨,輕靈?很,想必也是有些功夫?,但花哨過了,就有些輕浮了,有點“大拙若巧”?意思,兩人過了兩三百招,那一直顯山露水?刀客突然抓住對方一個破綻,拼著胳膊被刺傷,將他?厚背刀直逼入了劍客?劍招?,一卡一扳,“嗆啷”一聲挑飛了劍客?佩劍。
一圈人轟然叫好。
韓淵羨慕地對嚴爭鳴道:“大師兄,咱們什么時候能換真劍?”
嚴爭鳴目轉睛地看著臺,順口道;“等你拿木劍砸腳了。”
程潛在一邊了,對韓淵道:“師父說我派?劍其他劍一樣,要過些年才行。”
說完,他想起師父里那風雨飄搖?如定海神針一樣?木劍,忍住又補充了一句:“再說,只要劍意到了,木劍也未見?如鐵劍……”
他這話還沒說完,李筠忽然拉了他一下,低聲警告道:“小潛,別胡說八道!”
程潛一愣,抬起頭,只見鄰座一個面色黝黑?男子正冷冷地看著他。
程潛十分莫名,?他目光一對,那男子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程潛,開口道:“木劍也未見?如鐵劍——我聽這位小兄弟?意思,想必是對劍道見解深厚了?”
這時,那方才落敗?散修劍客從青龍臺下來了,徑?走到黑臉男子旁邊,叫道:“哥。”
程潛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心道這可真是新鮮,?己拉出屎來怪茅坑么?
顯然,在這一點,韓淵他十分心有靈犀,小叫花見?別人欺負他小師兄,立刻前一步,一肚子街頭頑童?葷話已經到了嘴邊。
只是他還沒來?及噴,李筠已經眼疾快地拽住了他:“別惹事!”
嚴爭鳴伸一攔,將情愿?程潛攔在身后,懶洋洋地沖對方拱拱,說道:“小孩子信口開河,說煤球是白?也是他,兄臺聽了一就是,請了。”
?著黑炭說煤球……李筠聽了頓時又是好一陣心?交瘁,他知道大師兄?本意真?是息事寧人,可這話一經他?嘴說出來,也知道怎么?,就那么像是挑釁拱火?。
天生一張討打臉——這是怎樣?特殊才能?
那黑臉男子臉色果然更黑了些,他那被淘汰?兄弟在他耳邊嘰咕耳語了片刻,黑臉男子?目光便落在了程潛??木劍。
隨即,他嗤了一聲,說道:“什么?‘扶腰’派?都沒聽說過。我看這講經堂入也罷,什么雞雞狗狗地都能托三姑六婆?關系進來,這青龍島?什么會試也是沽名釣譽,騙你們這些明內幕?傻子呢!”
青龍臺旁邊護法?唐晚秋顯然是聽見了,臉色頓時難看?山雨欲來,只是她敢擅離職守,只能狠狠地瞪向這邊,眼神如刀,在黑臉男子?扶搖派眾人身各剜了一眼。大概是想要將這膽敢在青龍島出遜?黑炭頭?這幾個靠裙帶關系進來?小崽子全都踢出仙市。
嚴爭鳴聽了毫無觸動,心道:“反正他罵?是青龍島,跟我有什么關系?”
于是冷一聲,抬腳就要走。
程潛卻沒有他這樣沒心沒肺,他已經看見了唐晚秋?臉色。
這黑炭雖然是對青龍島出遜,但卻是他們扶搖派招惹?,本來島主幾次三番召見已經引人滿,要是此刻真?跟沒事人一樣走了,恐怕以后他們在島?日子會?好過。
嚴爭鳴:“小潛,走了。”
程潛充耳聞,指緩緩地劃過木劍?邊緣,站在原地,慢吞吞地道:“哦?這么說,這位被人崩掉了劍?兄臺……想必是很有真才實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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