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稍稍打量了他一下，然后看向白吉，說：“他是——”
“啊，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是郭子，是我從家那邊帶來的，年輕人，什么都不懂，鍛煉鍛煉。”白吉拍拍郭子的肩膀，說，“這個是江名，你該聽說過吧。”
“聽說過聽說過。”郭子連忙說，“薇薇姐提過好多次，每次都說名哥是這個。”他一邊說，一邊舉起大拇指。
“嘿。”白吉看著，一下子樂了出來，說，“這丫頭，啥也不懂，多大人了還跟小孩似的。”
郭子也笑了，說：“薇薇姐就是小孩啊。”
他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再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白吉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透著火鍋的熱氣看著，就像蠟人一樣。郭子的手一哆嗦，一根筷子落下去，磕在瓷碗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不是，白哥……我——”
郭子臉上還掛著笑，可笑得很難看，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我是說，薇薇姐她，她……”
陳銘生的筷子尖抵在糖蒜上，沒有動。桌上所有人都沒有動。
白吉的神色又在一瞬間輕松了下來，他語氣輕快地說：“吃飯吃飯，都干什么呢。”
吳建山點頭，“吃吃，大家吃飯，鍋都開了。”
陳銘生夾起糖蒜，放到嘴里。
白吉給陳銘生開了瓶紅酒，說：“等住幾天緩過神來，記得去花園那邊看看。”
陳銘生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說：“我明天就會去的。”
白吉聽了他的話，咧嘴一笑，銀色的鏡框反著絲絲的光。“好好，這就對了。”
他們碰了一下杯，陳銘生將酒一飲而盡。
吳建山看他這么喝酒，笑著說：“阿名，這酒可不是這么喝的。”
陳銘生笑笑，說：“是么，我沒喝過幾次這個，不知道規矩。”
吳建山說：“我也是被白哥教育了好幾次才學會。”
白吉擺擺手，說：“規矩都是哪來騙人玩的，酒只要喝的爽，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吳建山說：“白哥說的是。”
劉偉抬頭看了陳銘生一眼，白吉的包庇偏好太過明顯。他拿起酒杯，也把酒一口喝光。
這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之后眾人散伙。
白吉坐了吳建山的車走，臨走的時候留給陳銘生一把車鑰匙，白吉說：“外面停了一輛，你先開著。”
陳銘生點頭，“謝謝白哥。”
他們走后，陳銘生靠在酒吧門口的墻上抽了一根煙。
白吉有事沒有跟他說。
他跟吳建山離開后，劉偉和郭子的車就跟在后面，陳銘生回憶他們最后走時的神色，劉偉在看見他單獨留下來后，神情里藏著按耐不住地興奮。
陳銘生不緊不慢地抽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掐掉。
他沒有離開，而是轉身回了明都。
阿就在下面，聽見有聲音，抻著脖子往這邊看。
“名哥！”阿看見陳銘生回來，放下手里的活奔過來，說：“名哥你沒走啊。”
“嗯。”陳銘生轉了下頭，說：“過來這邊。”
陳銘生帶著阿來到酒吧角落里，他們坐進一個半圓的沙發里，阿說：“名哥，我叫人把燈打開吧，這太暗了。”
“沒事。”陳銘生坐下，說：“不用開。”
阿說：“那我叫他們拿個果盤來。”
陳銘生沒有反對，阿沖里面喊：“拿個果盤——！”
沒一會，一個服務生端來一個大果盤，雙層的，里面水果切得花樣百出，擺得漂漂亮亮。
阿給陳銘生叉好叉子，說：“名哥，你吃果盤。”
陳銘生拿了叉子，沒有叉水果，而是在手里晃了晃，說：“阿，最近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阿想了想，說：“最大的事就是你回來了！”
陳銘生笑笑，說：“除了這個呢。”他抬眼，看了阿一眼，阿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個“事”究竟指的是什么事。
阿湊過來，在陳銘生耳邊小聲說：“名哥，確實有事。”
陳銘生叉了一塊哈密瓜，放到嘴里。
阿又說：“具體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聽人說，白哥好像要運一批貨。”
陳銘生說：“不是前不久剛被查了一次，怎么這么快又運。”
阿皺著眉頭說：“沒辦法啊，那邊催得緊，上次那批貨被那伙警察攪和得都完了，白哥至少損失了這個數。”阿一邊說，一邊在陳銘生身邊伸出四根手指頭。
“不過還好，人都跑出來了。”阿說，“后來還找機會把那個條子頭做了，也不算賠。”
陳銘生在吃過一口哈密瓜之后，手里的叉子就一直沒有再用過，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果盤。
“這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么重要的事，你們都知道。”
“肯定知道啊。”阿瞪了一下眼睛，說，“他都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
陳銘生：“誰。”
“劉偉啊。”阿壓低聲音，小聲對陳銘生說：“雖然沒證據，但咱們這的都知道，就是他把那個緝毒隊的頭給——”阿沒有說完，手指并攏，在身前輕輕一劃。
陳銘生看著那只手，干凈利索地比劃了一道，他的目光落在阿的指尖上，不可聞地說了句：“是么。”
阿說：“要不他怎么爬這么快的。”他的語氣有些酸，“這次運貨，白哥很有可能讓他去。”
他說完，見陳銘生沒有說話，一直低著頭，又說：“不過名哥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你走了這么久了，突然回來，而且還……”阿不敢提陳銘生的腿，一帶而過地說：“憑你跟白哥的交情，沒多久，這條道就還是你的。”
他笑嘻嘻地說：“到時候名哥多罩罩我們啊。”
陳銘生依舊沒有說話，在黑暗的角落里，阿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他手里拿著的銀色小叉，在果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穩、冷靜、規律。
就像是在擬定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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