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門被毫無征兆的推開,蕭淵筆挺的身姿緩步走來,他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什么鐲子,給我也瞧瞧。”
“姑爺。”墨香一臉慌張,忙伸手想從沈安安手中把鐲子拿出來,“沒什么,一個質地粗劣的東西,皇子妃讓奴婢拿去扔掉呢,就不礙姑爺的眼了。”
只是她太緊張,笨手笨腳的,鐲子一個不經意磕在了桌沿上,頓時碎成了幾瓣,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股刺鼻的香氣瞬間蔓延。
沈安安站起身,看著落了一地的黑粉末的東西擰眉發怔。
墨香一張臉慘白,也顧不上碎片扎不扎手,撲到地上去撿,“都是奴婢不小心,姑爺莫怪,奴婢這就撿出去扔掉。”
“慢著。”蕭淵邁步走了過去,在那堆黑粉末旁佇立,“都放下。”
“姑…爺。”
“放下。”他再次重復,依舊平緩,眸光卻泛起冷意。
墨香抬眸看了沈安安一眼,只能放下碎片,提心吊膽的退去了一旁站著。
蕭淵凝視著地上的東西,慢慢彎下腰,撿起其中一截,“這個鐲子,你之前從不離手。”
沈安安就算不記得,這會兒也看出了這個鐲子有問題,她沉眸,沒有說話。
然后那截斷裂的手鐲遞到了她眼前,“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
“皇子妃,您快說啊。”墨香急的眼眶通紅。
沈安安抿著唇,用盡全力都搜索不到有關這個鐲子的絲毫記憶,不記得,怎么解釋?
“我…不知道。”
“哼,好一句不知道。”蕭淵輕笑了笑,“我日盼夜盼,想著怎一直沒有動靜,原是夫人技高一籌,在這等著。”
沈安安盯著那截斷鐲子,目光良久沒有移開,直到那截鐲子再次掉回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人也抬步離開了梧桐苑。
沒有發火,也沒有質問,平靜冷淡的讓人心驚。
那香氣著實刺的人頭皮發麻,沈安安揉著眉心在椅子里坐下。
墨香一臉絕望,“皇子妃,那鐲子,它,您怎么能忘了呢,現在怎么辦?姑爺知曉了,一定動了真怒。”
“這鐲子里,裝的是麝香?”她聲音很輕,語調平緩。
墨香點了點頭。
“什么時侯的事兒?”她昂頭看著墨香。
“你嫁來不久,就吩咐奴婢尋工匠讓了。”
“那為何在妝匣子里,他說我經常戴在手腕上,為什么又取下來了?”她眉頭皺的很緊。
“許是后來您和姑爺感情漸好,才放起來了不再戴了的。”
沈安安點了點頭,“那我可是真蠢,既是不戴了,怎的不干脆毀掉,反倒留在妝匣子里,徒增事端。”
“……”那自然是您并沒有下定決心,取下來只是怕姑爺發現而已,但這話墨香是不會說的。
“皇子妃,奴婢去尋太醫給您瞧瞧吧,您這幾日身子委實不太對勁兒。”墨香半蹲下,一臉擔憂。
“不對勁兒的不是身子,而是腦子,太醫來了也沒用。”她垂眸看了眼地上狼藉,淡聲吩咐,“打掃了吧。”
“可姑爺那邊……?”
她沒有說話,緩步走去了床榻上,褪去外衣躺下,墨香心頭雜亂,只能打掃干凈暫且退了下去。
——
傍晚時分,慶安和慶豐看著枯坐在椅子里的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慶安,看這模樣,莫非是和皇子妃吵架了?
慶豐:吵架應該不會,單方面被趕出來的可能性大一些。
“……”
“主子,”慶安試探開口,“您今晚是要宿在書房嗎?”
蕭淵淡淡抬眸,看了眼天色,“嗯”了一聲。
果然。慶豐給了慶安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下去準備被褥了。
慶安垂眸斂目,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一直到月上柳梢,蕭淵身子才終于動了,他放下拿顛倒了的書,起身來到了窗欞前站了片刻。
“主子一定是在等梧桐苑來人。”慶豐小聲低語,慶安瞪他一眼,聰明的選擇閉嘴不。
兩刻鐘后,慶安緩聲開口,“主子,時辰不早了,皇子妃那邊已經睡下了,明日還要早朝,您也該歇息了。”
蕭淵沉靜的面色又淡了幾分,不過終歸沒有語,沉默的去了床榻上。
可他越是沉靜,慶安,慶豐就越是心驚膽戰,若在以前,主子和皇子妃鬧脾氣,得知皇子妃不管他已經歇下,一定會十分生氣,可今日,分明沉默的不通尋常。
蕭淵坐在床榻上,雙臂搭在雙膝上,清雋面容上沒什么表情,不動也不說話,就像是一尊雕塑。
這一坐,就是半個時辰。
“你們退下吧。”他終于開了口,嗓音沙啞的厲害。
二人聽命離開,書房門也被合上,桌案上的燭火在黑沉的夜色中更顯光亮,跳躍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書房。
蕭淵一半面容隱在暗色中。
——
雞鳴時分,慶安叩了叩房門,“主子,到上早朝的時間了。”
里面沒有動靜傳出,慶安蹙眉推開門走了出去,便看見了坐在床榻上,衣冠整齊的蕭淵。
被子還是昨晚慶豐鋪好的模樣,根本就不曾動過。
“主子,”
“更衣,上朝。”他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換衣梳洗,出門。
路過守在門口的慶豐時,他頓住腳步,抬眸朝梧桐苑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吩咐,“等皇子妃蘇醒,讓太醫過去把脈。”
“是。”
慶安跟著一起去上早朝。
他面色無異,心里卻是叫苦不迭,格外的小心謹慎。
侍奉數年,他從不曾見過主子如此模樣,越是平靜的外表下,越是藏著風雨欲來的飄搖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