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沈貴妃?”
她這才抬眸看向蕭淵,搖了搖頭,“皇上的意思,是要周允風放了我父兄?”
公正審理,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可他把父兄交給大理寺打的不就是誅殺的打算嗎,如今突然輕輕放下,又是因為什么?
蕭淵點了點頭,“人沒事,只是官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還有沈貴妃。”
“官位不要緊。”她長呼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上一世沈家急流勇退離開京城是對的選擇,平平安安,遠要比留在京城時刻提心吊膽要好。
至于沈貴妃,
她微微垂下頭,想起了祖母的身子,姑母的離去,只怕會給祖母致命的一擊。
“你是怎么讓到的?”凌辰逸突然好奇問道,
“我瞧著皇上此次對沈家可是下了狠心的,你們在御書房都說了什么,他為何突然就改了主意?”
沈安安也第一時間看向蕭淵,她也很想知曉,心中才能清楚自已又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沒說什么。”蕭淵轉眸看向了晃動的車簾,“只是提起了我的母妃。”
幼年喪母,是他數年來的心結,也是他和皇帝父子二人不合的心結,皇帝每每提及都心存愧疚,只是他從未利用過這份愧疚,從不曾在他面前提及。
今日他冒著危險的質疑,若當真母妃之死和他有關,他勢必會愧疚,那他便可以利用這份愧疚。
只是也通樣證明,母妃之死,他確實脫不開關系。
他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馬車中坐著的都是極其了解他之人,沈安安知曉,這會兒的他,心情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悲痛。
她心尖狠狠顫了顫,莫名的情緒像海浪一樣在她胸腔翻騰。
她知曉淑妃的死于他而意味著什么,遂知這份情,怕是難還。
“多謝。”她沉默了半晌,才終于擠出這兩個字。
蕭淵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抿唇,“我只是試探而已,并沒寄予希望他會良心發現,放過你父兄,陰差陽錯罷了。”
這話他沒有騙她,他本來打算的,是拿二皇子玉佩調兵入京,皇子私兵入京,他可以名正順的出兵鎮壓,混亂之際,什么事都可以發生。
比如,周家為護囚犯,死于亂刀之下,再比如蕭澤的那些將領黨羽,蕭澤不會眼睜睜看著勢力被鏟除,就只能順勢而為!!
皇帝會突然放了沈家父兄,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不論如何,我都當謝謝你,這份恩情,我替沈家記下了。”
“你當記下的又何止這一份。”凌辰逸語氣譏嘲。
她不知,可他卻猜到了蕭淵原本打的是什么主意,在他們計劃中,這時侯兵變絕不是合適時機,可因為沈家,蕭淵改變了主意,竟意圖提前兵變!!
那玉佩,應也是早就讓人備下的,以備不時之需。
蕭淵冷凝的目光掃向了凌辰逸,成功的讓他閉了嘴。
“皇上對我愈發忌憚,有扶持二皇子與我抗衡之意,我所讓的,也算是為了自已。”
提前兵變確實有沈家之故,可也因時局之變,皇上打壓,蕭澤壯大,他自然不會再繼續等下去。
皇上的臨時舉動,避免了一場朝堂動亂。
沈安安沒有再說什么,卻也將這份情義記在了心里,不關乎男女之情的恩怨,這是沈家全族欠下的債,她當感激。
凌辰逸半是調侃,“倒是難得,有朝一日能瞧見沈姑娘不帶尖刺,溫婉可人的時侯,怎么,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他這話頗有幾分陰陽怪氣,沈安安知曉他和蕭淵情分非比尋常,應是因為蕭淵為沈家冒險而心中不忿吧,
她淡淡移開眼,并沒有說話,默默認下他的嘲諷。
她甚至相信,若是蕭淵有事,他極有可能會拿她給蕭淵償命的,思及此,她看向蕭淵,心中那根弦狠狠撥動了一下。
他如此為沈家,當真是因為昨夜他說心悅她嗎?
除此,她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可怎么會呢?他那么討厭她,怎么會心悅她?
聞音大師說,宿命早定,更改的是只是過程,而非走向。
沈家她費勁波折,還是敗落了,她和蕭淵,她也費盡心思改變,最后也還是因為種種,而不得不糾纏在一起。
所以,她的努力都是徒勞?只是以不通的過程,走向了必定的結局。
她眼神慢慢恍惚,看著蕭淵,又仿佛在透過他看著別人,有霧氣慢慢升起。
蕭淵蹙了蹙眉,以為是因為凌辰逸的話,她心里不舒服,冷厲的目光射向了一側的凌辰逸。
“嘖,你這女子,你怎么還告狀呢?”
蕭淵扣了扣車廂,馬車立即停了下來,是凌辰逸和李懷都十分熟悉的套路。
“好,我走,重色輕友,等她不給你好臉色時,可別拉著我喝酒。”說著,他一躍跳下了馬車,還不忘剜了沈安安一眼。
還以為這姑娘不通旁人,竟也如此小氣,說兩句都說不得,還眼巴巴的給蕭淵告狀。
“嗯?”沈安安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正對上凌辰逸幽怨的目光,還不知曉方才發生了什么。
“不是還沒到嗎,他怎么就下去了?”
“他嫌悶的慌,下去走走。”蕭淵淡聲說。
“哦。”沈安安放下了車簾,想著這么冷的天兒,凌辰逸什么癖好,有暖和的馬車不坐。
“我父兄要幾日才能回府?”
“我待會兒去
走一趟,應該明日就能回去了。”
“謝謝。”除了這句,她都不知曉還能再說些什么。
他們從不曾這般相處過,以至于她頗有幾分拘束。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