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夜發散出去的這一縷因果線，很輕松的進入了青玉石棺之中。

他也很快看到了石棺內的景象。

里面是一個以芥子須彌之術演化的巨大空間，比真武天宮內部還要大一些。

里面別無他物，唯有一尊巨大的骨骸，孤零零的矗立在空間中央。

骨骸高達三百余丈，通體散發著圣潔的金光，骨骸的上半身為人軀，下半身的骨骼蜿蜒盤卷在地上，竟然是蛇軀。

“這就是人族不朽骨？可為何不是人形？”

“媧古……莫非是女媧？”

姜七夜內心十分驚訝。

在這個念頭生出的同時，這縷因果線已經真正與那具不朽骨相接。

霎時，一股奇異的能量從不朽骨體內發出，沿著因果線瞬間跨越億萬年時空，降臨在億萬年之后的姜七夜身上。

姜七夜身形一僵，整個人瞬間被定住了。

這一刻，他徹底不能動了。

他的一身神力無法動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就連他的神魂，都被局限在識海中一個很小的空間內。

他的金甲法身徐徐散去，令他很快恢復了人族本體。

姜七夜沒有驚慌。

他能感覺到，這股來自人族不朽骨的能量，并不具備攻擊性。

而只是一種審視和判定性的能量。

就如同當初他第一次接觸圣邪之杖時類似，但比當初圣邪之杖的判定，要嚴謹的多。

這股能量的意志有些奇怪，似乎有種機械刻板的感覺，更像是無數意志的集合，速率緩慢，但審視的更加嚴謹和深刻。

它先是審查了姜七夜的人族血脈，而后審查了他的人族神魂。

接下來竟然開始審視他的記憶，審查他的人生經歷。

這一刻，姜七夜感覺自己就像一絲不掛的站在某個精密的儀器之下。

從里到外，從神魂到記憶到肉身，都被絲毫無漏的審查了一遍。

姜七夜情緒穩定，并無絲毫緊張。

他明白這股能量在審查什么，但他毫不擔心。

這些年來，他身為一名人族鎮魔使，從始至終都在致力于守護人族，為人族的綿延存續而與異族妖魔奮力抗爭。

他問心無愧。

漸漸的，他也大致想明白人族不朽骨的內在原理了。

人族不朽的自身意志早已消亡。

此刻這具不朽骨的意志，應是諸天萬界、萬古時空無盡人族意志的綜合，凝聚著所有人族的信仰和祈望。

其實可以將它看做一臺人工智能。

但其內里涉及到諸天大道諸多法則，必定比人工智能復雜億萬倍。

隨著這股能量的審視，姜七夜也被動的回憶起自己的過往生平。

從他的前世地球人開始，然后在輪回虛空撿到修為法珠，穿越虛空沼澤魔界生于姜家。

三歲時的孤僻孩童。

六歲時母親慘死。

十六歲與郡主訂婚。

十八歲修為法珠覺醒開始一飛沖天……

他掌控巡城司，斬除軍閥楊家，怒斬修仙者，守護一方百姓……

他助蕭紅玉登臨帝位，挫敗仙盟陰謀，避免雷古皇朝億萬百姓化為仙門奴隸……

他掌控斬仙盟，發出斬仙檄文，與一切修仙者勢不兩立……

他創造玄黃界，從天道至暗下，解救數千萬人族……

他力戰神域入侵者，與雷古、紫命斗智斗勇，糾纏數年，最終獨占虛空魔域……

他背負詛咒，穿梭寂滅虛無，找到蒼龍神域……

他潛伏夜魔星，自創鎮魔符，擴散天帝鎮魔訣，助人族百姓對抗化魔，為夜魔星人族與天人族、魔族抗爭……

他改造玄月界，收容一百六十億夜魔星人族，讓他們徹底擺脫異族的欺凌和壓迫……

……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姜七夜的腦海中翻騰起來。

姜七夜在回憶的同時，也不禁感慨萬千。

他恍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做了這么多事。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這半生倒也精彩絕倫，不算虛度光陰。

在所有記憶中，每當涉及到他為人族做出貢獻的記憶時，或者因人族的凄慘處境而生出憤怒、憐憫等情緒時，就會時不時的停頓一下。

在姜七夜看來，這很有趣。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交出畢業論文的學生，等待著人工智能的批閱打分。

凡是有他為人族做貢獻的地方，就會得分。

至于其他的經歷，則是一掠而過。

當然，也有一些經歷，雖然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但卻對人族造成了一些危害，這種地方應該會扣分。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久到仿佛渡過了姜七夜的前半生。

又仿佛只是過去了一瞬。

某一刻，那股神秘的能量倏然離去，姜七夜也恢復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