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心情,我理解的。”
“節哀吧。”
顧淮舟向二老跟駱穩道了聲節哀,便離開靈堂去了黎熹住的小樓。
今兒人多,但黎熹并未露面。
顧淮舟找到黎熹的時候,她正在地下健身室的爬樓機上揮汗如雨。
她頭發已經濕透,汗水順著脖子鎖骨滑入胸膛,藏進運動內衣中。
就連腰上都是汗珠。
顧淮舟拿著毛巾走過去,他直接將毛巾蓋在黎熹腰上,將她攔腰抱起來放到了地面。
黎熹沒有抬頭也知道是顧淮舟來了。
她反手抱住顧淮舟脖子,將臉埋在顧淮舟懷中,一語不發。
顧淮舟單手摟著她,騰出手來關掉爬樓機,這才抱著她走出健身室,去了樓上的臥室。
他直接抱著黎熹坐在沙發中。
聞到黎熹身上的汗味兒,聽到她如雷般澎湃的心跳,顧淮舟皺眉問她:“練了多久?”
“一個半小時。”
爬樓機是個累人的活兒,一口氣爬了一個多小時,這屬于過度訓練了。
顧淮舟想譴責黎熹幾句。
話到了嘴邊,還是舍不得。
“心里難受?”
黎熹搖頭,“倒也沒有太難受,但就是睡不著。”
從接到第五夢去世的電話,到現在已經兩天兩夜,可黎熹卻沒有合眼瞇過一秒。
實在是睡不著,所以黎熹就想到了運動。
運動會讓身體疲憊,或許累了就能睡過去了。
顧淮舟嘆息一聲,將黎熹放在沙發上,他則蹲在沙發邊幫黎熹放松肌肉。
等黎熹心跳恢復沉穩,顧淮舟這才停止按摩,“我去給你放水。”
“你泡個澡,我再給你施針放松,會睡著的。”
“你還會施針?”
顧淮舟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從前精神不穩定的時候,三四天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
“每當那種時候,醫生就會給我施針幫助我強制睡眠。”
所以對這個,顧淮舟很熟悉。
黎熹點點頭,任由顧淮舟伺候她。
泡了幾分鐘澡,黎熹睡在床上,任由顧淮舟替她施針。
就像顧淮舟說的那樣,施針過程中她的精神便放松下來,沒過多久她就陷入了昏睡。
顧淮舟抽出針灸針,望著睡著后才流下淚水的黎熹,他很心疼黎熹。
“熹熹,難過是不需要隱藏的。”
“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
怎么不悲傷呢?
那是她的母親啊。
即使第五夢厭惡她,還差點殺死她,可黎熹又怎么可能真的對第五夢毫無感情呢?
如果第五夢沒有遭遇那些磨難,她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黎熹嘴上說著不在意第五夢,可心里還是在意的。
她不需要第五夢愛她,但她希望第五夢能放下負擔好好活著。
可第五夢的心理包袱實在是太重了。
可能是聽見了顧淮舟的話,也可能是精神放松下來心里真實的情緒就跑了出來,黎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滾。
她明明睡著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
陪著黎熹,等她眼淚停止流出,顧淮舟這才起身離開臥室。
蘭嶼不知何時來了這邊。
見顧淮舟下樓,蘭嶼朝樓上看了眼,問顧淮舟:“熹熹睡了?”
“剛睡著。”
“哭過了?”蘭嶼說:“蘭蔚說熹熹快50個小時沒合眼了,我知道她心里難受睡不著。”
“哭出來了,心情就會輕松些。”
顧淮舟頷首,“剛才是哭過一場。”
“那就好。”
蘭嶼是駱穩的得力助手,這個時候沒在靈堂那邊陪駱穩,卻跑來小樓找自己。
顧淮舟若有所思地說:“蘭嶼叔,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還挑了個黎熹睡著的時間來找他...
顧淮舟頓時猜到了原因,“你有話跟我說?還要避開熹熹。”
“聰明人。”
蘭嶼喜歡跟聰明人聊天。
蘭嶼沒有說廢話,直接掏出一張紙遞給顧淮舟。
顧淮舟看著那張紙。
那就是一張普通不過的紙張,應該是從記事本上撕下來的一頁。
長方形的紙張折疊起來,藏起了里面的內容。
但寫字之人力氣很大,字跡很重,力透紙背。
“這是...”
他心里有一個猜測。
蘭嶼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夢小姐的絕筆遺書。”
“昨天熹熹問我夢小姐臨終前有沒有留遺書,我騙她沒有。”
實際上,第五夢自縊前留下了一封遺書。
“駱穩是發現夢小姐自縊的第一個人,這份遺書也是他發現的。”
蘭嶼將那張紙塞到顧淮舟手心,他說:“除了我跟駱穩,你是第三個知情人。”
“老家主跟夫人都不知情。”
顧淮舟捏緊遺書,又聽到蘭嶼說:“是要燒掉遺書,還是拿去給熹熹,你來決定。”
說完蘭嶼便轉身離開了。
等人走遠,顧淮舟這才展開那張紙,上面只有一行略顯歪扭的中文——
我要那孩子,當我的陪葬品。
顧淮舟神色平靜地將紙張折疊,隨后走到后院,掏出打火機將它點燃。
等它焚燒干凈,顧淮舟這才彈了彈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燼。
*
黎熹這一覺睡到了深夜三點才醒來。
醒來就聞到了誘人的雞湯香味兒。
她下樓去,看到顧淮舟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做晚飯。
聽到腳步聲,顧淮舟沒回頭,他專心切胡蘿卜絲,低著頭說:“猜到你應該快醒了,我給你做了晚飯。”
“先去洗手,我再炒個胡蘿卜絲,咱們就吃飯了。”
黎熹直接來廚房這邊洗手。
洗完手,她靠著廚臺問顧淮舟:“你今天怎么這么賢惠?還有,你這胡蘿卜絲切得可真好。”
顧淮舟說:“我教學解剖的時候,技術也很好。”
黎熹被逗笑了。
吃飯的時候,顧淮舟說坐在黎熹的對面。
看著黎熹喝了滿滿一大碗雞湯,又吃起了米飯跟素菜,胃口很不多的樣子。
顧淮舟端起白開水喝了幾口。
等黎熹吃飽后,他這才說:“熹熹,其實你母親留了遺書,不過被你舅舅藏了起來。”
“下午你睡著的時候,你舅舅讓蘭嶼叔將這東西送來了。”
黎熹放下筷子,無聲看向顧淮舟。
顧淮舟拿出一張紙遞給黎熹,“你看看。”
黎熹起身雙手接過那張普通不過的筆記本紙張,打開,就看到一行有些歪扭的筆記,上面用中文寫著一句話——
死亡是一種解脫,請讓我安心地離開。
這句話的確像是第五夢的風格,黎熹對此深信不疑。
“熹熹,你母親想要安心地離開,離開對她而是一種解脫。”
“所以,你也要盡快振作起來。”
黎熹頓覺心情輕快了許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