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熹細品這話,也覺得頗有道理。
捐了錢,黎熹往回走了兩步,突然又返回到桌案。
老道士靜靜地看著她,問道:善士,是心里還有困惑嗎
道長,信徒的確有一件事很困惑。黎熹說:我心里有恨,釋懷不了,放不下,不報不痛快。
道長,您說我是該釋懷呢還是該聽從本心呢
老道士微微一笑,他說:人生短短幾十載,快活是一輩子,憋屈是一輩子嘛。
他突然一拳頭錘在桌子上。
把桌子上面便裂開好幾道痕跡。
指著那些裂痕,又將拳頭上指關節處的紅痕露給黎熹看,老道士說:你看,桌子是靜物,我打它,它還知道讓我疼呢。
那么,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黎熹被謝家欺負得那么慘,給他們應得的教訓也是應該的嘛。
黎熹心境頓時明悟。
感謝道長替我開解。
黎熹走到那神像前,再次鞠躬拜了拜。
直身望著神像祖師,黎熹輕聲說道:信女有一愿,愿道祖賜福,祝福龍陽道觀香火旺盛,祝福李道長快樂逍遙!
說完,黎熹朝李道長眨了眨眼睛,這才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大殿。
李道長望著黎熹離開的身影,笑了笑。
他就那么坐在實木椅子上,雙手習慣性合抱成子午訣,一動不動,沒多久就睡著了。
*
黎熹離開大殿往道觀門口走,在院子里的一顆石榴樹下看到了周醉。
周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
兩人一起離開道觀,坐上林秋的車前往山下的茶樓。
剛到茶樓,黎熹就看到林秋抬頭指著天空說:好漂亮的云啊,五彩斑斕的,比彩虹還要好看。
黎熹跟周醉聞抬頭朝天空望去,便發現龍陽道觀的上方出現了一團五彩祥云。
見狀,周醉說:這云看著...
黎熹心里咯噔了下,她驚疑不定地說:該不會...
茶館里突然跑出來一個手上戴著菩提子念珠的男士,他震驚地吼道:李道長羽化了!
黎熹跟周醉對望一眼,再次坐上了林秋的車,又回了龍陽道觀。
冬季下午四點鐘,道觀的客流量并不多,這會兒大家擠在院子跟大門口,都在圍觀頭頂的祥云。
那祥云一直在變化,一會兒是羽毛,一會兒圓形云團...
最后,它變成了一個道士盤腿的樣子。
約莫三分鐘后,祥云就散了。
接著,黎熹就聽到道觀的觀主大喊一聲:師祖羽化了!
竟然真的羽化了!
黎熹跟周醉對望一眼,都面面相覷。
真是太突然了。
周醉說:明明半個小時前,他還讓我抽了好幾次簽,還說我抽到了改運簽,今天會遇到貴人呢。
黎熹也覺得很突然,就在十五分鐘前,我還跟他聊過幾句呢。
...周先生,要不咱們明天再聊合作的事,今晚咱們就在道觀送李道長最后一程
嗯,好。
李道長是東洲最德高望重的老道長。
當年龍陽道觀21名道長烈士離開后,就留下了李大寶他們五個小孩子苦苦撐起了這個破破爛爛的道觀。
后來還是顧家老爺子捐了香火才將道觀重新修繕。
李大寶道士羽化后,就代表著龍陽道觀最老的那批道士們全都離世了。
他們的離世,就像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天還黑呢,東洲政府那些平時日理萬機的大人物,都來到道觀送李道長最后一程。
天快要黑的時候,又有人來了。
黎熹和林秋周醉坐在素齋閣里,隱隱聽到有人說:顧老爺子來了。
顧爺爺來了
緊接著黎熹又聽到有人說:顧老身邊跟著的那個青年,是誰
那不會就是顧家少家主顧淮舟先生吧
顧淮舟
那個社恐竟然也來了
黎熹跟林秋他們一樣好奇地走出素齋閣,踮著腳朝道觀大門口張望,果然就看到一群身穿黑色中式西裝的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老者,正是顧文韜老爺子。
跟在顧文韜身側的,是跟他形影不離的杜玉生杜管家。
而在顧文韜右后方還跟著一名青年男性。
那男人穿著跟顧文韜同款的黑色西裝,黑發梳至后發,額前垂下一兩縷碎發。
他戴著香云紗料子做的黑色口罩,擋住除了眼睛外的大半張臉。
即便如此,那一身矜貴清冷,生人勿進的氣場也很強勢。
林秋驚呼:那就是顧淮舟
顧家繼承人好高啊!看那五官輪廓,一定是個大帥比!
黎熹卻死死盯著那男人右眼上方,藏于劍眉之下的那顆小黑痣。
她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顧淮舟
誰來告訴她,顧淮舟為什么跟她的顧教授長得一模一樣!
那顆痣,就算是化成灰黎熹都認得!
她前幾天還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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