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見秦鶴軒臉上表情有些奇怪,還以為他在為了自己沒有一串核桃而遺憾,趕緊向他保證道:“秦哥哥你放心,我以后每年都去撿,肯定能給你湊出一串十八子的。
“咱們就只要品相這么好的,差一點兒的都不行。”
但其實秦鶴軒是想到之前讓人收進庫房中的手串。
葉向磊帶晴天去撿核桃,晴天把撿到的第一顆核桃送給他,別人看到他喜歡京八棱,便花錢踅摸了一串京八棱的手串送給秦府,最后被父親送到他的手上,還讓葉向磊家賺了二十兩銀子。
這其中兜兜轉轉的緣分還真是奇妙。
聽了晴天的話,秦鶴軒瞬間露出笑容,捏捏她的小鼻子道:“那以后每年秋天我都過來跟你一起上山撿核桃,咱們一起找,好不好?”
“真的么?”晴天眼底透出驚喜,朝秦鶴軒伸出小拇指,“那咱們拉鉤,你說話可要算話呀!”
“這是自然。”秦鶴軒學著晴天的樣子伸出小拇指,被她的小手勾住,生疏地跟著她的動作晃了幾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晴天說完,將自己的大拇指按在秦鶴軒的大拇指上,然后笑瞇瞇地說:“蓋了章可就不準變卦了。”
“放心,君子一,駟馬難追,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食。”
“呸呸呸!”晴天趕緊學著葉老太太的樣子,扭頭沖著地下啐了三下,“有口無心,有口無心的!”
她這樣做完之后,還拍著秦鶴軒的肩膀讓他也照做。
秦鶴軒哪里見過這樣的事,但是看著晴天擔憂的眼神,最后還是遲疑地學著她的樣子,沖地上啐了三下道:“有口無心。”
這一幕剛好被收拾完灶間回屋的葉大嫂看了個正著。
秦鶴軒面色不變,好像剛才那么做的人根本不是他,但是耳垂卻不受控制地慢慢變紅。
葉大嫂以前總覺得秦家小少爺是那種高不可攀的人,沒想到還能看到他這么接地氣的一面,不由得露出笑容。
“盤子的事兒商量好了?”葉大嫂看出秦鶴軒的尷尬,所以很有眼力見地岔開了話題。
晴天趕緊道:“娘,秦哥哥說要把盤子帶去京城幫忙賣錢,我說不賣錢也沒事,可以送給他。”
她說完又道:“回頭我再給你找別的盤子,好不好?”
“咱家有盤子有碗的,娘不需要。”葉大嫂伸手接住貼過來的晴天,對秦鶴軒道,“我們承蒙秦家這么多的幫助和恩惠,其實一直都想要報答秦家。
“只不過我們平頭百姓,家里實在拿不出什么貴府用得上的東西。
“您若是覺得這盤子還看得過去眼,晴天也說要送給您了,您就也別說什么賣不賣錢的事兒了。
“無論是拿去賣錢還是放家里做個擺件,也算我們的一點心意了。”
“葉大娘,這份心意我領了,不過真的沒這個必要。
“要說幫,咱們兩家也一直都是互利互惠的。
“若非母親心善帶你們入關,后面豈不就找不到人幫忙補裙子了?
“所以母親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個人做了什么,老天爺都在上頭看著,種善因才能得善果。”
“秦夫人這話說得太對了!”葉大嫂連連稱是。
秦鶴軒跟晴天又玩了一會兒,就到時候該睡覺了。
家里地方和鋪蓋都有限,實在沒法給秦鶴軒一個單獨的房間,只能讓他跟魏衍一起住西屋。
葉大嫂從葉二嫂那邊拿了一套八成新的給魏先生用,到了秦鶴軒這里就犯了難。
最后決定去葉娟兒家問問有沒有新的鋪蓋,借來用用。
你別說,葉娟兒家里還真有。
她家大兒子眼瞅快到說親的年紀,葉娟兒已經在陸續開始給他準備東西。
全新的被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葉娟兒一邊開箱子找被褥一邊道:“哎,老大媳婦,不是姑小氣。
“若不是秦小少爺說要讓向磊去秦家鋪子里做學徒,這簇新的被褥我可絕對舍不得借給你用的!”
葉大嫂笑著說:“姑,瞧你這話說的。
“要不是有這樁事,我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來找你開這個口呀!”
葉娟兒很快就從箱子里拿出一套簇新的鋪蓋。
“前些天我看外面太陽好,才剛拿出去曬過。”
“難怪這么蓬松。”葉大嫂連聲夸道,“聞著都還有曬過的香味兒呢!”
“你看這套行不行?”葉娟兒翻出一套攤在炕上讓葉大嫂看。
“只要是新的就行,現在也沒得可挑了。”葉大嫂連連點頭。
于是葉娟兒便幫著她把鋪蓋抱回家,鋪在了西屋的炕上。
于是秦鶴軒在簡單的洗漱之后一進屋,就差點兒被炕上的被褥閃瞎了眼。
龍鳳呈祥的大紅被面兒,鴛鴦戲水的大紅枕套……
“這怎么這么……喜慶啊……”看著已經搶先鉆進另外一個被窩里的魏衍,秦鶴軒十分懷疑是不是他喝多了故意想看自己的笑話。
送他進來的葉老大卻道:“秦小少爺,您放心,這一套被褥都是全新的,沒有別人睡過,晴天娘剛才剛去找我姑借來的。”
魏衍這會兒酒醒了不少,躺在一旁看秦鶴軒的臉色變來變去,心里都快要笑死了。
自己新收的這個學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死板了,規矩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絲毫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
這樣臉色變幻不定、想說什么又礙于情面不好意思說的樣子,著實很難遇到,必須要看個夠本才行。
魏衍不光看熱鬧,還跟著添油加醋道:“是啊,秦小少爺,鄉下地方,能找到全新的被褥不容易,雖然料子一般,不過還是勉強能用的。”
這話說得葉老大登時面露惶恐之色。
他還以為只要是新的就行,完全沒想到料子的問題。
畢竟他對有錢人家的生活是完全不了解的。
秦鶴軒忍不住飛快地白了魏衍一眼。
這個魏先生,仗著喝了點酒,居然都開始坑學生了。
但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秦鶴軒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趕緊脫掉外衣,鉆進了紅彤彤的被窩里,以證明自己真的沒有嫌棄鄉下的條件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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