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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五章:橋梁 (二合一)

      “林弦?”曼施坦因聽見這個名字猛地吸了口氣。

      他沒法不震驚到吸氣,這個名字或許在學員的群體中很受歡迎,畢竟是代表著年輕與高效率的心理部女醫生。但在曼施坦因、施耐德這些教職階往上走的人群里,‘林弦’這個名字直接與‘麻煩’掛鉤,沒有約等于,只有等于。

      因為這個名字通常和林年直接聯系在一起。

      和林年扯上關系的事情永遠沒什么好事,這是大部分真正懂得“內情”的秘黨成員公認的至理。

      在不少人的眼里‘林弦’這個人已經不再是所謂的“心理部教員”“秘黨成員”、甚至是“林年的姐姐”了,這個名字已經徹底在他們心里成為了完全的政治符號,一種政治力量的工具。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在林弦進入卡塞爾學院的整整兩年內,除了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員以外,沒有任何一個非學員的教職工與她關系密切,也就是成為典型意義上的“朋友”。

      沒有任何一個熟絡秘黨體系運作流程的成年人愿意走近這個女人的身邊,因為每個人都清楚,任何試圖接近這個政治符號的人,無論用意如何,都會在那一瞬間在高臺桌上校董會的注視里成為別有用心的嫌疑者——只是接近就會徒惹一身腥,更別說去熟識,任何的結交都會為自己引來潛在的巨大麻煩。

      甚至包括曼施坦因,作為林年導師的他也只會在必要的時候和林弦做一些針對林年事務的交談,公事公辦這個詞被重視到了極限。這些都佐證了林弦本身的重要程度和緊張程度,她的名字出現在任何非心理部人員日程安排表上都只會是巨大的麻煩。

      作為林年的導師,曼施坦因知道得比其他人多上那么一些,他甚至清楚在執行部內專門有一個備用的緊急預案,當林弦這個個體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生活意外、自然災害、自身病理性成因、自殺、他殺...)確認死亡,富山雅史教員就會向執行部的部長辦公室撥打一個電話,講出暗號:“鐘樓倒塌了。”類似英國女王駕崩時的暗號“倫敦大橋倒塌了。”

      過程聽起來有些像美蘇冷戰時期的諜戰片,但這也是為了確保在這個壞消息傳遞途中避免遭到任何形式的監聽,以被有心人提前得知確保并且以此來破壞卡塞爾學院的穩定,威脅校董會的安全。。

      ...至于是以什么方式來破壞這份穩定和威脅到學院安全,答案自然不而喻了。

      現在‘林弦’這個名字出現在了一份‘ss’優先級的文件,更是校董會指名需要的文件中已經是曼施坦因能想到的最、最、最糟糕的事情了,比尼克松相關的水門事件都要糟糕。曼施坦因壓根不需要了解這件事情的詳情,他只知道“校董會”“林弦”“機密文件”這三個詞聯系起來就已經糟糕到可以預先給某些人買棺材了。

      但現在,他發現居然自己能做的事情,是進一步地了解詳情,看看更糟糕還能糟糕到哪兒去,比如預定的棺材到底要定幾口,什么尺寸的。

      “‘utero’?子宮?為什么一份文件會取這種代號。”曼施坦因覺得自己從壞消息里暫時冷靜下來了,先搞清楚這份文件的用以,以及林弦的名字和個人資料為什么會出現在里面。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很麻煩。”施耐德平靜地說,“你在大學時選修過《遺傳學原理和技術》嗎?”

      “沒有...你學過?”曼施坦因愣了一下。

      “我也沒有。”施耐德搖頭,“但有關那份文件來源以及目的需要相關的知識儲備,我也只是在了解到這件事后倉促學習過一些,既然你也沒有相關的知識儲備,我就不保證接下來能講得很清楚,只能長話短說...”

      “額,你們說的是遺傳學的細胞學基礎,孟德爾定律及其擴展,伴性遺傳還有基因突變和基因重組...類似的東西嗎?”古德里安忽然說話了,這讓曼施坦因一下子就轉頭盯住了他,在老友目不轉睛地注視下他縮了一下頭。

      “難道你懂?”

      “《龍族譜系學》的專業挺雜的,我大學的時候倒是什么都研究過,在校也在選讀旁聽其他教授的課...”

      曼施坦因感覺有些荒謬,沒想到三個人知識面最廣泛的居然是這個戴紅睡帽的圣誕老人...但細細想來似乎也沒什么問題,古德里安一直在教授群體中不起眼是因為他沒有培養出優秀大學生,他的專業水平從來都沒有人可以去質疑。

      畢竟在教授群體里大家攀比的從來都不是學歷和資歷,而是手下帶出的新時代精英,有種上流圈子里家長們炫耀的都是膝下成器成才的孩子的感覺...但很遺憾的是古德里安一直以來最驕傲的學生是芬格爾·馮·弗林斯,以前或許芬格爾風光過連帶著古德里安也意氣風發過,但現在...說實在的他沒鏟把土摸黑去303寢室把芬格爾扛出去填坑賣進后山,還在每年保著他不被開除權當是在濟弱扶傾了。

      “遺傳學我是學過一些,但也不精...為什么忽然說起這個?”古德里安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有些忐忑,“這玩意兒...不太好吧?”

      “為什么不太好?”曼施坦因下意識問。

      “在學術圈子里這個課題一向都是‘空想課題’,就跟克隆學一樣,只能論文紙面研究推導,一旦涉及更深的實驗就得被嘎掉。”古德里安做了個手刀切肉的動作,“這是個相當禁忌且遭人嫌的課題。”

      “遺傳學算是正統學科吧?破譯遺傳密碼有效解決畸形胎兒以及流產和遺傳疾病什么的,怎么會是禁忌?”曼施坦因質疑。

      “在人類社會里這當然是正常的學科,我的意思是在混血種的圈子里這個課題不受人待見。”

      “混血種也多有畸形胎兒啊,而且這還是高發的生育事故。”曼施坦因還是不解。

      “如果你遇到一個克隆科學家你會問他什么問題?”施耐德忽然開口說。

      “我會問他...”曼施坦因設想了一下然后瞬間卡住了。

      還能問什么,提到克隆,大部分人很難不第一聯想到“克隆人”,這種在道德上頗為禁忌的激烈話題。克隆羊等等的課題在禁忌面前的討論度和眼球度都得往后稍稍。

      “同理...”古德里安慢吞吞地解釋,“在我們的圈子里提到‘遺傳學’和‘遺傳基因’這種東西,大部分的第一個想到的東西也都...不太好。”

      “基因改造工程。”施耐德說,“混血種學術界對于遺傳學爭論最大,也是期望最大的一項技術。從基因編輯上破譯龍族血統在人類血脈中的演變過程,搞清楚有關龍族的每一段基因代表著反饋在混血種身上的優點與缺點是什么,利用‘分子剪刀’的原理完整地切下或者保留個別基因,使得混血種的后代更加完美、穩定。”

      “分子剪刀?”曼施坦因皺眉。

      “可以插入、刪除、修改或替換生物體基因組中dna的技術,可以使問題基因失活,或提供所需要的基因。這一技術被學術界普遍認為可以治愈以前無法治愈的疾病,延長人類壽命,所以也被人稱為‘上帝的手杖’。”古德里安負責解說。

      “...有過相關的實驗嗎?”曼施坦因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是多么了不得的前沿技術。

      “人類社會暫時沒有,但在混血種中有科研型‘靈’的精密輔助,在二十世紀末前蘇聯的混血種科研人員就秘密制作出了‘白化病蜥蜴’。”古德里安說,“他們讓蜥蜴得了白化病,因為部分白化病患者有視力問題,他們希望利用蜥蜴來研究這種基因的缺失如何影響視網膜的發育。”

      1958分子遺傳學的理論基礎才被奠定,同世紀末基因編輯學就進入了試驗階段,毫無疑問這是一項激起了整個二十世紀混血種科研人員熱潮,并且快速得到突破和近戰的真正‘黑科技’。

      “這...不是很好嗎?”曼施坦因說,“難道后來出了什么人體實驗事故,制造出了不得了的怪物?”

      “這倒是沒有,科學研究制造出失控怪物什么的只會出現在科幻b級片里吧?”古德里安撓了撓頭,“生物部那邊研究個沾著0.1%龍族血統的犀鬣蜥都得架上激光分解器做保障,這類實驗的安全措施比你想象的要嚴密。”

      “那為什么這項技術被叫停了?”曼施坦因更不解了,基因編輯技術又不是克隆,如果技術真的能保證成熟還能有什么道德問題?

      “曼施坦因你知道么,混血種的出生率一直都是問題,在基因編程技術出現后所有人都認為可以用以來改造混血種的出生率,并且進一步在基因層次上優化混血種的后代,以此來茁長族群以應對未來龍族蘇醒可能引發的大型災難,為戰爭的有生戰力做出長期的戰略性規劃...”施耐德淡淡地開口打斷了古德里安的科普,讓曼施坦因的注意力轉了過來。

      “那群科學家的確拿出了成績,也的確規劃出了完美的藍圖,比如用分子剪刀來增添基因鏈控制后代血統的穩定性,甚至研究出臨界血限的秘密,讓混血種可以無害超過臨界血限擁有曾經想都不敢想的龍族血統比例,不用在像貝奧武夫家族一樣用極端的方式來讓子嗣獲得龍類的力量...但你有考慮過社會矛盾問題嗎?”

      “社會矛盾?”

      “不少人認為這種在基因層面優化后代的手段如果技術成熟,固然可以很快拉起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生力軍,但在最短三十年之后就會爆發出混血種世界有史以來最惡劣的社會矛盾。”施耐德緩緩說,“注定優秀的新混血種會視舊混血種為淘汰者,將兩者區分開,形成新人類和舊人類,這會導致混血種世界的割裂,割裂的后果就是紛爭和內戰。”

      “不要認為這種構想發生的幾率不高,對于混血種統治階級的人來說,只要存在1%的可能發生顛覆他們就會以100%的力量去鎮壓。社會學家認為這種矛盾必將在三十年內新混血種成長到足以掌控權柄的年紀時發生,對于長壽的混血種來說這是肉眼可見的時間跨度...革命,會在恰到適宜的時候被吹向號角,至時會狼煙四起。”

      “...沒有人能保證三十年的時間是否能將龍族屠戮殆盡,一旦在這種情況下爆發混血種之間的內戰,那么對于屠龍事業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甚至人類的社會都會被拖下水導致發生...人類歷史上最為慘烈的世界大戰。”

      施耐德的語速不快,吐字清晰,遺傳學的方面他不是專家,但在社會學和政治學方面他毫無疑問頗有見解,三兩語就描繪出了一幅讓曼施坦因滿背冷汗的地獄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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