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千語帶著孩子們,提著清淡小粥,早早就去了醫院。
有孩子們在身邊鬧騰,封墨也沒法去操心工作上的事了。
早餐快吃完時,沒想到徐紅來了。
她帶著頂尼龍帽,蓋住失去頭發的腦袋,天氣已經明顯轉暖,可她還圍著圍巾,穿著大衣,捂得嚴嚴實實。
想來是身體抵抗力差了,經不住一點風寒了。
看到她羸弱憔悴的模樣,楊千語心里還是有幾分同情的。
當年媽媽到了癌癥末期,也是這般痛苦,好像活著就剩煎熬與受罪,連呼吸都是凌遲。
可想到徐紅的為人,對自己做過的種種,她又實在無法親近起來,于是還跟以往一樣,默默地避開,既不打招呼,也不起沖突。
徐紅沒想到孩子們在這兒,看到他們,病容都多了幾分顏色,歡喜地招呼:快到奶奶這里來,哎喲,奶奶好想你們,怎么不去家里玩了明天就要開學是不是那奶奶更沒時間見到你們了。
楊千語特意觀察著徐紅對希希的態度,也不知是她幡然醒悟了,還是做給自己跟封墨看的——反正瞧著,的確比以前親近了很多。
希希現在性子開朗不少,知道奶奶對她態度轉變了,也沒再像以前那么排斥。
她暗自欣慰。
總歸是一家人的,徐紅能想明白自然皆大歡喜。
手機叮咚一響,她低頭看了眼,卓岳欒發來的。
小清,大概十分鐘,到醫院門口。
小清……
楊千語看著這個稱呼,心想自己名字可真多。
卓家父子肯定知道她本名叫什么了,可還是執著于她現在隨母姓的這個化名,不知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顯得親近
十分鐘……那她該下樓了。
楊千語回復了一個好字,收起手機看向病床那邊。
徐紅拉著小宙坐在懷里,正在床邊跟封墨說話。
母子倆的關系較之以前,明顯也緩和不少。
楊千語不想打斷他們,朝封墨搖了搖手機,又指了下門外,意思是自己有事要出去,就準備走了。
可封墨眉心微蹙,揚聲問:你去干什么
我……有人找,我出去下,你們聊。徐紅在,楊千語不想提及太多,便沒說去陪卓岳欒到墓園去。
封墨還要追問,可千千已經開門出去了。
徐紅看著兒子,見他眼巴巴地瞅著,臉色有些吃味:她是個成年人了,去哪兒你還要管著,操心那么多不累
封墨沒回應母親,只是說:你身體虛弱,還是回去吧,我這兒有人照顧。
徐紅卻說:有人照顧我看照顧得也不怎么樣,早餐就一點清粥,兩個雞蛋,這哪有營養現在的年輕女人,一個個有懶又嬌氣,做飯都不會。
這話又在映射,封墨聽完下意識要反駁,卻不想,小宇率先開口:奶奶,我媽媽做飯很好吃的,她什么都會!
徐紅臉色一僵,大概是沒想到自己說得這么隱晦,還能被一個五歲多的孩子聽出來,頓時有些尷尬。
希希又說:本來還帶了包子的,可是在路上被二哥哥吃掉了!
小宙馬上就說:這也不能怪我啊!媽媽催著我們走,怕爸爸餓肚子,人家沒吃飽嘛!
三個孩子,一人一句,字里行間既維護了媽媽,又表明了媽媽對爸爸的關心和在意。
一時,徐紅下不來臺,都不知怎么接話才好。
封墨看著母親的窘迫,沒怎么心疼,反倒很認真地叮囑道:你以后在孩子們面前,不要再說他們媽媽的任何不是,孩子們什么都懂。
徐紅先被孫子說教,再被兒子提醒,面上越發掛不住,聲音壓低了抱怨:我不也是心疼你,本來就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她現在又不上班,大把時間,照顧你還這么不盡心。
原來,天底下所有婆婆都一樣,理所當然地認為兒媳就應該無條件地伺候好自己兒子。
沒伺候好,那就是失職、不盡責。
封墨聽到這話,臉色更加嚴肅,媽,她不欠我的,就算不上班,也可以好好休息,沒有必須照顧我的責任和義務。況且,她現在也很忙,并不是大把時間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