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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五歲的時候,槐詩實現了財務自由。
這一天比預想之中來的還要早。
得益于自己夢里那些亂七八糟不斷出現的靈感,還有褚大少的燒錢戰術。六個月之前,他們終于完成了技術攻關,搞出了可以應用在船舶機輪上的新型單晶合金。
專利申請搞下來之后,終于進入了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躺著數錢的人生階段。
哪怕經過這些年不斷的增投,他的那一份股權已經只剩下了百分之四,但體量又何至增加了十倍
就算是百分之四,也足夠他驕奢淫逸一輩子揮霍到死了。
實際上這一技術還有進一步提升空間,甚至可以應用在核電站的關鍵部位——但為了避免自己接下來的變成層層監管之下的保護動物,槐詩還是很知足的止步與民用領域。
多出來的那些沒用的記錄,就全都丟給了褚大少,讓他自己隨意處理了。
而褚大少找人看過之后,整個人看槐詩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旁敲側擊的問了幾次之后,得知槐詩無意更進一步之后,便頗為體貼的不再糾纏。
整個公司舉辦了一次慶功會,就連負責掃地的阿姨都收到了一個巨大的紅包,每個人都在收獲的喜悅中喝得爛醉如泥。
等他從傅依的車后座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自己家的樓下了。
多謝,這一次喝的有點多……槐詩揉著眉頭,昏沉的爬起來,下了車吸了兩口冷風之后,又哇的吐了一地。
傅依遞過來一瓶便利店里的熱茶,忽然問:打算什么時候走
嗯槐詩一愣,旋即恍然:褚大少都給你說了
他還替你保密著呢,是我自己去問的。
傅依搖頭:半年前你就想走了吧如果不是等這個項目投產完畢的話,恐怕你早就辭職了——接下來準備去哪兒自主創業
不了。
槐詩搖頭,沉默了許久,忽然說:我攢夠了錢,想要出去看看。
環球旅行啊也行啊,兩三年功夫就完事兒了,回來之后重新再來唄。
不,我是說……我不打算再回來了。
槐詩躲閃著她的視線: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我接下來恐怕在行業里也沒有什么再向上發展的余地了。
應該說,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別人口中的天才才對。
倘若沒有那些不斷出現的怪夢的話,哪里有他今日的成就和水平呢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
況且……他已經無法滿足這種平靜的生活。
總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和不甘從心中浮現,令他忍不住想要離開如今已經走上正軌的生活……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更有意義,更能夠令他滿足的事情。
就好像八年前,他莫名其妙的舍棄了原本光輝燦爛的大提琴之路那樣,槐詩準備和如今的人生道別了。
簡直和一個神經病一樣。
兩者沒有任何差別。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有多見鬼,有多不負責任。
對不起。
他低著頭,向傅依道歉:對不起。
在漫長的寂靜中,傅依沉默著,許久,忽然說:把頭抬起來,不要低聲下氣的,槐詩,太丟人了。
槐詩抬起頭。
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個耳光。
聲音響亮。
然后又是一個。
呸,渣男!
傅依怒斥著,引來路人們好奇的目光。
良久,她的怒容漸漸消散,這樣的話,你的良心負擔是不是就會小一點了
槐詩苦笑著搖頭。
老兄,你的癖好也太怪了吧傅依嘆息,坐在他的身邊:難道你有什么虧欠我的地方么你從來什么都沒有許諾過我,對吧就好像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一樣。我賺了這么多錢,難道還貪圖你那一份嗎
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傅依反問。
槐詩無以對。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確定過任何的關系,到現在哪怕是手都沒有拉過,又能說明什么呢還是說,又存在著虧欠什么呢
你不欠我的,槐詩。
傅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該回家了,這兩天不是小晴從維也納回來了么一家人應該多多相聚,然后你才可以再次出發。
那你呢槐詩問。
你問這么多干嘛傅依回頭,十足嫻熟地沖著他翻了個白眼:你管我啊
槐詩無以對。
在漫長的沉默之后,兩人互相說再見。
目送著槐詩轉身離去,傅依沉默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抽著煙。
許久許久,忍不住輕聲哭出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