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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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寇斯切提高了聲音,好像憤怒那樣的嗆咳著低吼:不要留戀那一片拋棄我們的土地,雅嘎,收起你這一副不像話的樣子!倘若憤怒的話就發火,倘若不快的話就震怒,不要給那群拋棄我們的神靈看笑話!
可憤怒有什么用呢能讓你改變自己的決定么雅嘎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悲涼:我不想去美洲,我只想留在西伯利亞,我的屋子。我死去的女兒和我丈夫的墳墓,我的一切都在那里……
在那里,我是芭芭雅嘎,我是女巫,我是受人憎惡的異類,可離開了斯拉夫,我又是什么呢雅嘎疲憊地捂住臉,我什么都不是了,哥哥,什么都不是……我只能去做一個瘋女人了,只要一張好看的面孔就讓我魂不守舍,只要有甜蜜語我會忘乎所以,我能去做什么呢告訴我,哥哥,我還剩下什么!
寇斯切劇烈地喘息著,瞪視著他:可你至少還活著,我們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難道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萬死么我們就應該在地獄里受罪!在最深的地方!
雅嘎再也受不了他的白日夢了,忍著哽咽質問:為什么要強迫一個該死的女巫陪著你去尋求救贖啊哥哥,告訴我啊!難道我們不是早就應該死了么
聽著,我的妹妹,不要被那個該死的小白臉蠱惑,一個跳梁小丑又懂什么難道你要被一個玩具操控么
寇斯切凝視著自己最后的親人,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雅嘎,人總需要新的開始,不,我們會有新的開……
別做夢了,哥哥,求求你,至少別像他們一樣!你知道那個詛咒,你一直都知道!你只是在說夢話而已,可你的夢話連我都騙不了,只能騙自己!
雅嘎憤怒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嘶啞又絕望,已經不知道應該怎么喚醒自己兄長。寇斯切的神情也變得憤怒起來,劇烈地喘息著,開口想要說話,可緊接著又劇烈地嗆咳。
面紅耳赤。
到最后,近乎窒息了一樣。
每一次,每一次兩人爭執到最后,他都會像是這樣!
雅嘎凝視著他的臉,不知道這究竟是他太過軟弱,還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對她快要死的兄長稍微留存一點溫柔和憐憫。
太卑鄙了,哥哥。
雅嘎失望地搖頭:你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
她取出了自己的魔藥壺,拿起寇斯切的湯勺,倒出一滴,倒入了他的嘴里。可這一次往常的劑量已經不能再帶來神奇的效果了,寇斯切依舊痛苦。
她愣了一下,有些驚慌,不斷地將魔藥倒入了寇斯切的喉嚨里,直到半壺過后,寇斯切才勉強地回過氣來。
可是他的臉色在舒緩了一瞬之后,再度鐵青。
好像忍受著什么痛苦一樣,無數青紫色的血管自松弛的皮膚下面浮現,如同藤蔓一般在他的身上爬行,令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捂住心口,劇烈地喘息。
我感覺……不太……
他猛然吐出了一口漆黑的血液,艱難地發出聲音:不太好……
啪!
好像有什么破碎的聲音從他的軀殼中響起,他愣了一下,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神情驟然變得錯愕又震驚,到最后,變成了難以喻地猙獰。
看向呆滯的芭芭雅嘎。
……你、給我喝了什么!
我的藥……不對,我的藥不應該……
雅嘎低頭看著手里的瓶子,臉色慘白,可緊接著,忍不住驚叫。
因為寇斯切已經自輪椅上起身,枯瘦的手臂猛然深處,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憤怒地將她從甲板上提起。
賤人!你給我!喝了!什么!
我發誓!我不知道!
雅嘎驚恐地流淚,尖叫: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那一瞬間,寇斯切的面孔,徹底的獸化。
如此猙獰。
.
.
底倉的機房里,隱藏在黑暗角落中的陰好像傾聽到了遠方混亂的聲音,忍不住冷笑,低頭看了看口袋的位置。
原本那一瓶能夠讓活人延壽、死人復生的奇異魔藥如今就藏在他的口袋里,裝在另一個不起眼的瓶子中。
而芭芭雅嘎的銀壺中所灌的,早已經被他換成了‘紅帽子’這個角色帶上船的恐怖殺器——‘冥河之水’。
這才是為何所有人都是三階,只有他一個二階的原因,也是完成自己的秘密,殺死寇斯切的依仗。
不,倘若妥善使用的話,搭配紅帽子隱身的能力,甚至能夠殺死船上的任何人!
自從上船以來,他一直隱忍克制到現在,尋找著任何一個能夠殺死寇斯切的時機。
結果他卻發現,那個老東西智障老頭兒的外表之下,竟然對一切都充滿了警惕,簡直沒有絲毫下手的空隙。除了維護自己生命的芭芭雅嘎之外,他不信任這船上的任何一個人。
而看似風燭殘年的外表之下,所隱藏的更是令他為止恐懼的黑暗本質。好像囚禁著千萬個靈魂一樣,寇斯切殘忍地壓榨著這些封鎖在體內的靈魂,汲取著一切的力量延續自己的生命。
倘若這一份力量得以釋放的話,不知道會造成多么恐怖的災害。
不過現在這已經與自己無關了。
冥河之水一旦入腹,那么寇斯切便必死無疑。
那并不是不可救藥的猛毒,而是自白銀之海的深處所擷取出的奇跡造物。
倘若劫灰是生命死亡時破滅的精粹,那么冥河之水就是魂靈衰敗潰散時所留下的沉淀。它本身就代表著靈魂的衰亡和破滅,任何人只要飲下一滴,靈魂就會衰老一歲。
而他倒入芭芭雅嘎藥壺中的劑量,足夠一個四階升華者在瞬間風化死去,更不用說原本就時日無多的寇斯切了。
不死的魔王今日將迎來自己的死期。
戰勝的他卻不是勇者,而是他自身的生死大限。
而他,則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只要隱藏起來,等待這一艘船上所有人都在寇斯切臨死之前的掙扎中灰飛煙滅就好。
最終,自己會抵達新大陸,成為唯一的勝者。
他壓抑著自己興奮地笑容,抬起頭,然后,看到了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佇立在自己面前的魁梧人影。
不,與其說是魁梧,更應該說是龐大,仿佛巨人一樣。
陰愣在了原地。
抱歉,進來之前忘記問你。
兜帽之下,一個沙啞又嘲弄的聲音響起:我可以進來么
陰呆滯地仰頭看著他,試圖后退,可是來者的斗篷之下,驟然有一截觸須一樣的肢體彈出,纏繞在他的腳上。
看在曾經是隊友的份兒上,我不想太過粗暴,畢竟大家都身不由己。
說著,來者緩緩地扭了扭脖子,摘下兜帽,露出了那一張遍布傷疤的熟悉面孔,向著他微笑:可以將你懷里的魔藥給我嗎
那一瞬間,陰的表情好像見了鬼一樣,收縮在了一處。
怎么……是你……
緊接著,黑暗襲來。
.
.
充滿祥和與安寧的晚宴在嘶啞的尖叫之中戛然而止。
音樂的聲音斷絕,所有人都呆滯地扭頭,看向那個露臺之上劇烈變化的身影。
就好像驟然膨脹起來了。
自老人干癟的軀殼之中,驟然鼓起一大塊血肉,緊接著又是一大塊……它們好像活物一般在松弛的皮膚之下游走著,令寇斯切的軀殼迅速地變化,時而累人,時而似獸,到最后,無數腫瘤和畸變已經不可抑制地從他佝僂的身體上浮現。
轉瞬間,他就變成了一團好像爛泥堆積而成的怪物,勉強地保有著原本的輪廓,不斷地抽搐和掙扎。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