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主客告別。
容嫣腳傷初愈,瞞著表姐走了一個晌午,此刻有點不舒服,先行告辭。方上自家馬車,伯府大丫鬟湘雨追了出來,有東西交給云寄。
湘雨和云寄都是青窕的陪嫁丫鬟,感情極好。可自打云寄離府,再沒相見,今兒好容易來了,定要將東西送出去。
容嫣在馬車上等云寄,悄然掀起車簾眺望,虞墨戈的馬車正離開伯府,越行越遠……
二人同時出門,分別時除了淡然頜首,再無交流。
有些日子沒見了。今兒聽聞他來,容嫣緊張,想到上次來伯府他悄悄在自己手心塞了紙條,一顆心始終提懸著。
不過直到離開,他都是冷冷清清,平靜極了。
是自己多慮了。
不好讓小姐久等,云寄接過東西,謝過湘雨便上車離開了……
湘雨目送容家馬車遠去,轉身回府,然才過二門便被徐靜姝的大丫鬟叫去。湘雨是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和后院走動不多,心下納罕。
徐靜姝見了湘雨,道是外祖家送來些果盒,叫她給世子夫人和瀾姐兒送去。湘雨接下,又領了些賞,謝過大小姐。
徐靜姝淡笑頜首,沒急著讓她走,聊了幾句,話轉著轉著便牽到了云寄身上。
我往日都不知,你和云寄關系這么親
湘雨抿唇笑了笑。奴婢和她一起陪嫁來,相互照應,關系便近些。
徐靜姝點頭,嘆道:不過可惜啊,還是分開了。今兒見面可聊了不少吧,我見你方才還給她送了東西。
是,之前答應給她做的短比夾,還沒做好她便走了。湘雨眸色暗了下來。奴婢也不過是問問她過得如何,畢竟換了新主,怕她不適應。不過還好,表小姐仁和心善。
那是自然,容表姐溫婉可人,我也極喜歡她。不過看著柔柔弱弱,沒想卻是個有主見的。這買田置地可非尋常女子辦得到的,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可你瞧她報喜不報憂,偏就什么都不說!生怕惹人擔心,哎……徐靜姝嘆聲,目光輕瞟,看了眼湘雨。
話說到了心坎里,湘雨頻頻點頭。可不是,以前在譚府見過表小姐,說話都不大聲,也沒想到如今有這般韌勁。我聽云寄說了一嘴,她親自去的田莊打聽消息,還崴了腳,困在郊外。
困在郊外徐靜姝驚愣,重復道。那她住的哪
說是友人的莊園,奴婢也沒細問。
莊園徐靜姝顰眉,若有所思地想了會,隨即溫和道:知道了,你去吧。湘雨應聲而退。
等等!徐靜姝又喚了聲。既然容表姐不愿提受傷的事,便是怕夫人憂心。你也莫要提了,讓夫人好生養養吧。
……
回去路過懸濟堂,容嫣去抓了些藥。出門望著對面的琳瑯閣,忽而想到錢員外。他不但低價將田產賣給自己,且在戶部的兒子還以自家名義免了她一年的稅,更送了她好些的六安。容嫣覺得趁他離京之際,也該回贈些什么。
不過她一個女兒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送他都不若送內宅夫人來得穩妥。于是帶著云寄去了琳瑯閣,看能不能選些玉器首飾。
宛平琳瑯閣是京城的分店,雖不及京城總鋪,卻也極盡奢華。梨花木的貨架,精工細雕,金絲彩錦襯托,映得飾物好不精美。
一位年歲不大的侍者接待,見容嫣衣飾不俗,便請她去了二樓茶間。品茶的功夫聊了幾句,得知她要送人,問及年紀身份,侍者將自家精致之物端了來。
墨綠暗紋的錦綢泛著微淡的光澤,和上面的金鑲紅寶石頭面映襯,相得益彰。東西倒是好東西,可問及價格,略顯點尷尬。不要說整副頭面,僅那一根步搖差不多就是她小半個田莊。
容嫣抿茶,莞爾一笑。
這情況侍者見多了。笑而不語,無非兩種意義:嫌貴,抑或是不入眼。
他瞥了眼容嫣腕上的桃色碧璽,笑道:小姐,這套頭面雖不及您那胭脂水,卻也是我們店里上乘了,送人絕對拿得出手。
容嫣端茶的手稍頓,胭脂水她下意識看了眼腕上的手釧,恍然。這是她在秦家便一直帶著的,原主喜歡,她也覺得簡約純凈便一直沒摘下來。
她知道碧璽貴,但不知在這個時代這么貴。
容嫣又看了眼那副頭面,笑道:換單只的吧。又不是求人,太過隆重,就算她敢送人家也未必敢收。
侍者含笑退出。還沒待他返回,一小廝匆忙而至,問道門前可是小姐的馬車,攔了店鋪的門面,能否知會一聲移步后院。
容嫣歉意點頭,便讓云寄下樓去告之車夫了。
二樓正對街道,容嫣不放心,趁房中沒人推開窗縫朝外望,云寄和車夫正站在樓下說話。車夫點頭牽馬朝西去了,云寄則留下與一婦人聊著什么。
婦人背對容嫣,看著有些眼熟,她探頭欲瞧個仔細。驀然間后背有股壓迫感襲來,一只大手扣著窗沿,另一只則握住了她正開窗的手,將她圈了住。她趕緊抬頭,一眼落入了幽邃的深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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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仔細風吹又要起疹子了。
虞墨戈聲音低柔,語氣帶著不經意的魅惑,握著她的手把窗關上了。
容嫣望著他,訥訥道:你怎么在這
他低頭看著她。她長長的睫毛彎出溫柔的弧度,羽翼似的輕顫,顫得他心都跟著軟了,輕笑道:你來,就不許我來嗎
他低頭看的是她溫柔的曲線,她仰頭看的卻是他硬朗的弧度。
容嫣有點緊張,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