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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7章 猜錯的謎底

      之前是落魄山那邊沒點他的名,只是讓弟子趙登高忙活這事,賈老神仙這才忍住,不然只說待人接物的本事,賈晟自認在落魄山,名次最少可以排進前五,在落魄山月月領俸祿,要說光拿錢不干事,賈晟自然是沒有半點負擔的,可是那只神出鬼沒的大白鵝,還有如今這個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的掌律長命實在是由不得他每天躺著享福啊。

      隨著浩然天下山水邸報的解禁,還有那場正陽山的鏡花水月,造訪落魄山的各路人馬,蜂擁而至,從一洲山河的四面八方而來,

      一來二去,整個龍州地界,大小客棧,都人滿為患。

      當然來這邊看熱鬧的人更多,未必就是有所求,比如各路譜牒仙師,北岳披云山,本就是一處游覽勝地,如今多出一個橫空出世的落魄山,再加上龍州這邊的山水神靈,在一洲山水譜牒上的神位都不低,相信落魄山很快就要面對訪客多如過江之鯽的喧鬧景象。

      仰慕劍仙的練氣士,混江湖的武夫,要與那些武學宗師跟學拳腳功夫,肯定會有不少山上仙子,都想要在落魄山門口那邊,開啟鏡花水月。在這其中,還有要與裴錢問拳的各國武學宗師。

      當然誰都不為贏拳而來,只是切磋一二,請教而已。一洲山河,武夫多如牛毛,裴錢卻是武評四大宗師之一,與她問拳還想贏,失心瘋了去問一問陪都戰場上給裴宗師幾拳打開花的妖族修士,它們答不答應

      因為之前渡船議事,陳平安說了最近二十年之內,落魄山都不會收取弟子。

      所以就多出了件事,落魄山這邊需要有人負責攔路,與所有外鄉人告知此事,尤其是需要攔著他們擅自登山,將落魄山當作一處賞景的地方。

      通往落魄山,就兩條路,除了槐黃縣城這邊的那條山路,還有從紅燭鎮、棋墩山一路延伸過來。暫時負責攔路事宜的,明處有云子,白玄,趙樹下,還有目盲老道賈晟的弟子趙登高。做這種事情,也算一場歷練。暗處有掌律長命和劍修崔嵬,以防意外。唯獨白玄,純屬上桿子湊熱鬧,反正裴錢最近剛好不在落魄山。

      白玄如今跟騎龍巷那條左護法,混得比較熟了。經常蹲在地上,問你吃不吃就是那個

      但凡是揚要與裴錢問拳的英雄,白玄準備一個不落下,全部仔仔細細記錄在冊,姓名綽號,家鄉籍貫,武學境界……

      陳靈均破天荒沒有摻和此事,暖樹和小米粒都很意外,陳靈均當然是故作高人狀,他娘的,魚龍混雜,天曉得里邊有無一拳打死他的高人。畢竟偌大一座江湖里邊,不可能次次遇到白忙、陳清流這樣宅心仁厚的好兄弟。外邊的江湖難混,光靠膽大不濟事,修行路上,不是脫韁的野馬,就是出圈的豬,一個比一個橫。

      今天一大桌子吃飯,熱熱鬧鬧。

      還是那個雷打不動的老規矩,如果陳平安不在山上,主位那條長凳就會空著,得留給山主。

      朱斂,崔東山,米裕,陳暖樹,小米粒,陳靈均,張嘉貞。

      還有喜歡來這邊蹭吃蹭喝的白玄。

      韋文龍,不太露面,倒不是一位金丹客的修道神仙,無需實用五谷,也不是這位落魄山的財神爺如何性情孤僻,而是癡迷算賬一事,一本本賬簿簡直就是他的一個個媳婦。

      至于趙樹下和趙登高,每天都會步行返回小鎮,輪流在道路上守夜,一個山主嫡傳,一個記名供奉,兩人如今關系很好。他們與陳靈均、白玄顯然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飯桌上陳靈均憋著壞,老廚子,聽說你年輕那會兒,還是個十里八村獨一份的美男子

      朱斂每一筷子,無論飯菜,都會細嚼慢咽,一般般,勉強能算不丑。

      陳靈均笑嘻嘻道:那你咋個還是打光棍,是年輕那會兒眼光太高,挑花了眼,都沒個滿意的姑娘,到頭來就只能跟大風兄弟一樣了

      朱斂笑道:忘了你歲數比我大

      陳靈均吃癟。

      小米粒豎起手掌在嘴邊,與暖樹姐姐悄悄問道:景清多大歲數了

      粉裙女童看了眼青衣小童,搖搖頭,小聲道:沒問過,不曉得。

      陳靈均一拍桌子,笨丫頭,垂涎我美色是吧,被抓了個正著,哈哈……

      結果后腦勺挨了米裕一巴掌。

      陳靈均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身邊這位米大劍仙,那是絕對不敢招惹的,就有點悶悶不樂。

      崔嵬可是一位劍氣長城的元嬰境劍修,結果在米裕這邊就跟孫子見著爺爺一樣,之前陳靈均就覺得不對勁,后來從消息靈通的賈老哥那邊,聽說了那個米攔腰的說法,再加上一些個老龍城戰場的事跡,聽得陳靈均肝兒顫,結果嚇得他好幾天都沒敢去找米裕稱兄道弟。

      朱斂看了眼張嘉貞。

      寡少語,但是眼中常有笑意。

      來時少年郎。

      這會兒已經是個都可以蓄須的年輕男子了。

      與那個同齡人的蔣去站在一起,兩人就像年齡差了十歲。

      姜尚真其實私底下找過他,說他這個當首席供奉的,花點錢,可以修行。運氣好,這輩子有希望躋身中五境的洞府境,然后就此止步。哪怕運氣一般,撈個四境五境的練氣士,活個兩甲子還是有機會的。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可以當成是借錢,以后靠著落魄山的俸祿,慢慢還錢就是了。

      但是張嘉貞還是沒有答應,有自己的打算,最后出人意料地問了周首席幾個問題。

      兩甲子光陰,可能其中一甲子,都需要拿來潛心修行,修道之人的山居歲月,對待寒暑變遷,四季流轉,與凡俗夫子,是截然不同的觀感,隨便一個靜坐閉關,可能就要消耗幾天甚至是數月的光陰。張嘉貞跟在韋先生身邊,耳濡目染,哪怕只是學到了點皮毛,這筆賬,不難算。

      此外,還有一筆賬,糊涂不得,事分虛實,姜尚真憑什么幫他自然是看在陳先生的面子上,錢財之外,開銷的,是陳先生的人情。

      興許姜宗主確實財大氣粗,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張嘉貞自己卻不能不較真。

      韋先生不喜歡說道理,但是在第一天領他進門的時候,就與張嘉貞講過一番語重心長的論,說我們干做賬這一行當的,最需要傍身的,不是有多聰明,而是老實,良心。

      姜尚真下山去往蠻荒天下之前,找到朱斂,笑一句,山主算是揀著寶了。

      不是說落魄山有個張嘉貞,能多賺幾顆神仙錢,而是一座落魄山,有個張嘉貞,會更像落魄山。

      因為張嘉貞與姜尚真詢問之事,是自己將來能不能成為類似山鬼、山神一樣的存在,長長久久,留在山中。

      要多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

      如果不可行,就隨緣了,萬一可行,那他從當天起就會開始攢錢,錢不夠,就肯定會與周首席借,不會有半點難為情。

      當時一起夜中散步,姜尚真看著那個眼神明亮的年輕男人,再不是劍氣長城貧寒少年的小賬房先生,好像在說,陳先生把我從家鄉帶到這里,那么我就會盡最大努力不讓陳先生失望,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且半點不辛苦。

      姜尚真遞過去一壺酒,張嘉貞說回去還要看幾本賬簿,就不喝酒了。姜尚真笑著說不多喝就沒事,還能提神。張嘉貞這才收下那壺酒。

      張嘉貞回了屋子,燈下翻閱賬簿,沒有喝酒,只是打算盤,偶爾實在乏了,就揉著眉頭,再看一眼桌上的酒壺,忍住笑,自自語,張嘉貞,如今牛氣了啊,這可是姜宗主親手送你的酒水!

      并不知道,那位姜宗主就坐在墻頭上,雙臂環胸,瞇眼而笑,手中無酒,如飲醇酒。

      落魄山是時候舉辦屬于自己山頭的鏡花水月了。

      朱斂笑道:等公子回家,咱們就議一議鏡花水月的事情,辦在哪座山頭,誰來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好好商量。

      白玄嗤笑道:商量個錘子,讓米大劍仙往那邊一站,整個寶瓶洲的仙子就要犯花癡,那就是嘩啦啦的神仙錢。

      米裕晃了晃筷子,比起山主,還是差得遠了。

      白玄白眼道:我說你比得過隱官大人了跟我在這兒瞎趕趟呢。

      米裕保持微笑,給白玄夾了一筷子菜,這么會聊天,就多吃點。

      白玄冷笑道:咋的,學那裴錢,記上仇啦

      崔東山呵呵一笑。

      白玄立馬給崔東山夾了一筷子,好奇問道:除了隱官大人,裴錢到底還有沒有怕的人啊

      崔東山說道:有,郭竹酒。

      白玄愣了半天,他當然聽說過家鄉的那個郭竹酒,一個大名鼎鼎的存在,她好像還進了避暑行宮擔任隱官一脈劍修。

      一頓飯過后,暖樹和小米粒幫忙收拾碗碟盤子,不過最后還是老廚子一人,沒讓兩個小姑娘幫忙,系上圍裙獨自在灶房清洗。

      朱斂收拾干凈,摘下圍裙,走出灶房,笑了笑。

      每個人都是各自生活的寫書人,與此同時,看別人就是翻書。

      可能世界把我們看得很輕,但是我們又把自己看得太重。

      一條渡船緩緩進入大驪京畿之地,地支一脈的兩位修士,宋續和余瑜御風登船。

      宋集薪放下手中書籍,走出屋子,來到船頭那邊,

      宋續抱拳道:大驪供奉宋續,登船謁見王爺。

      余瑜抱拳笑道:余瑜見過王爺。

      宋集薪笑道:這是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架勢

      宋續無奈道:侄兒見過皇叔。

      宋集薪說道:只要我脫了身上這件藩王袍子,就只是槐黃縣的一個老百姓,游歷京城,你們不用緊張。

      宋續搖搖頭,仍然堅持己見,皇叔,此舉依舊行不通的。

      宋集薪轉頭望向那個上柱國余氏出身的小姑娘,微笑道:自己找酒喝去,能夠找到多少,都算你的。

      早年在藩邸,宋集薪與這撥地支一脈十人,不算陌生。既不拉攏,也不疏遠,點到為止。

      余瑜以拳擊掌,滿臉雀躍,宋續這個皇叔,真是一等一的厚道人,可惜如今還沒有娶妻生子,不知道以后會便宜了哪個女子。

      既然得了藩王旨令,她這就翻箱倒柜去。

      宋集薪轉頭對一位藩邸隨軍修士說道:吩咐下去,渡船暫時懸停于此,不著急趕路。

      修士點點頭,默然離去。

      宋集薪趴在欄桿上,宋續畢恭畢敬站在一旁。

      一個藩王,一位皇子,一起俯瞰渡船下方的宋氏山河。

      宋集薪隨口問道:這次見面,你好像又成熟了些,是想通了

      宋續點點頭。

      宋集薪也沒多說此事,哪怕是一家之內,只要人多了,一家之主同樣是看待子女,就會有大大小小的偏心。

      什么叫偏心,就是同樣一場雨,落在自己田地的雨水都要比人少。

      有些旁人的安慰,哪怕是出于好心,類似沒事的,會好起來的。就像聽者必須獨自喝飽一大壺苦水,說者給摻了點糖水在嘴里。之后只會教人覺得更苦。

      如今朝野上下,當今陛下的文治武功,視為大驪宋氏諸帝之最。

      宋集薪笑道:自己想通了就好,給你帶來了份禮物,是兩方硯臺,都是仿的,據說是從舊朱熒皇室流散出來的,值不了幾個神仙錢。

      那兩方古硯,仿三十六洞天硯,仿七十二福地硯,都以紫檀嵌玉匣盛,配錦繡硯囊,作抄手式,隸書銘文,各自硯背有石眼三十六枚和七十二,制成眼柱。就像宋集薪所說的,不算值錢,就是討個好兆頭好寓意,既然宋續決意要安心修行,當個山上神仙,宋集薪這個當皇叔的,送給自家侄子此物,就很合適,如果宋續沒有想通,也可以當做一個善意的提醒。

      宋集薪隨口問道:已經跟陳平安碰過面,打過交道了

      宋續苦笑道:吃盡苦頭。打不過,也算計不過。

      宋集薪這個長輩當得有點不厚道,非但沒有安慰侄子,反而有點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輕拍欄桿,瞇眼笑道:不意外。

      宋續好奇問道:皇叔跟那位陳先生,多年鄰居,好像關系比較……復雜

      宋集薪點頭道:一難盡。沒成為什么交心的朋友,所幸也沒成為仇家。提醒一句,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就別去招惹陳平安了。一般人窮得吃不飽,給口飯吃就知足,陳平安不太一樣,每次臨淵羨魚,就會立即退而結網,得之以魚,不如學之以漁。他學東西,不如劉羨陽快,但是更穩,因為學得慢,大概是覺得來之不易,所以反而更加珍惜,喜新不厭舊。這種人,如果是敵人,其實很可怕的。

      宋續使勁揉了揉臉頰,確實如此,陳先生出手對敵,手段層出不窮,術法神通駁雜,簡直匪夷所思。

      渡船又有了一位客人。

      禮部右侍郎趙繇。

      宋續是晚輩,趙繇是同鄉同窗的故友。

      那位皇帝陛下,還是很有分寸的。

      宋集薪笑著招手道:趙木頭,好久沒見了。

      何時重逢,禾豐之年,云水之間。

      趙繇作揖行禮,然后問道:不如下盤棋,邊下棋邊談事

      宋集薪笑道:不下了,你如今是修道有成的山上神仙,思慮周全,神識豐茂,我肯定輸,不給你找回場子的機會。

      趙繇突然說道:宋集薪,我沒有看錯人,你確實了不起。

      從年少時,出身福祿街豪門的趙繇,就對宋集薪佩服得一塌糊涂。

      兩人一同在齊先生門下求學的時候,無論是下棋,讀書解義,都要比趙繇更高一籌。

      所以趙繇對泥瓶巷宋集薪的態度,有點類似陳平安看待劉羨陽。

      宋集薪拍了拍趙繇的肩膀,笑瞇瞇道:到底是夸我,還是夸自己的眼光好你可以啊,沒有白混這些年的官場,比小時候會說話多了。

      趙繇哈哈笑道: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宋續有些驚訝。

      趙繇雖說是年紀輕輕就位列中樞的官場中人,也確實待人和善,在大驪朝廷里邊風評極好,唯一的缺陷,就是少了個科舉功名的清流出身,再就是也沒有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如果說大驪文官的清流正途,是科舉一途的鯉魚跳龍門,那么這個趙繇就像是金毛窟里邊的野狐禪。

      可宋續總覺得趙繇是一個極其心高氣傲的修道之人,就像只在那廟堂駐足休憩的孤云野鶴,終有一日,會排云振翅碧霄中。

      如今大驪朝野,都好奇一事,藩王宋睦,禮部趙繇,到底算不算文圣一脈的嫡傳弟子。

      宋集薪打趣道:已經見過你那位陳師叔了處得怎么樣

      趙繇笑道:還不錯,挺融洽的。

      離開周海鏡暫住的那條陋巷,陳平安一個腳步不穩,抬起一腳重重踏地,再跨出下一步,就輕松多了。

      陳平安抬起一手,略顯生疏,仍是瞬間歸攏了道法余韻。

      留在浩然天下的這個自己,竟然一樣是十四境!

      故而陳平安只是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跺腳動作,對于大驪京城而,就是驚濤駭浪的天大氣象。

      陳平安看了眼京城欽天監方向,那邊肯定已經有所察覺了,當然還有那座陪都的仿白玉京。

      大驪京城的欽天監官署,是一處戒備森嚴的禁地,據說戒嚴程度,僅次于宮城和皇陵。

      人不多,各科院官員胥吏加在一起,還不足兩百人。

      在大驪諸多衙門當中,是一個最云遮霧繞的地方,不顯山不露水。

      多是世代相傳,子承父業,所有欽天監官吏不得改遷轉任別官,出現缺員就在欽天監內部逐級遞補,非朝廷特旨不得輕易升調貶謫、辭官致仕。所以是只丟不掉的鐵飯碗,兩層意思,沒外人爭搶,自己卻也放不下。

      欽天監官員,雖然人人身處大驪京城之內,其實等于是與世隔絕了,與外界幾乎沒什么聯系,每次外出,都需要內部和禮部的層層審核、報備,每次外出的特制關牒,用過一次就需銷毀再錄檔,里邊的人,不敢結交攀附官員,外邊的京官,更不敢與欽天監打交道。稍有過界牽扯,就容易丟掉官帽子,還是腦袋跟著一起掉的那種。

      陳平安在一條巷弄中緩緩而行。

      一樣米養百樣人。

      看待天地廣袤的這方世界,好像誰都是在盲人摸象。

      視野不同,角度不同,得出的結果,就會云泥之別。

      純粹武夫,視野所及,諸多實物皆纖毫畢現,而修道之人,更是能夠依稀看見天地靈氣的流轉,此外還有神靈的望氣術。

      陳平安的心念起伏之間,天地就像跟著出現了細微變化,越是靠近劍氣長城那個方向,或者說蠻荒天下,當下這個與陸沉暫借而來的境界,就會衰減越快,看來同樣一個人,還是分出了個主次之別。

      這才合理。

      不然自己憑借十四境修為的一身通天道法,趕去蠻荒天下,豈不是等于憑空多出兩個十四境。

      禮圣先前在人云亦云樓那邊,之所以答應先生,多試一次是不是已經沿著那條光陰長河的上下游,看到了這一步

      那么禮圣是希望自己借此機會,做什么

      如果禮圣是隨手為之,并無目的,那么擁有這份道法的陳平安,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回一趟家鄉落魄山,或是以跌境作為代價,遠游北俱蘆洲或是桐葉洲。

      陳平安驀然出現一個強烈的心念。

      一步跨出大驪京城,直接出現在了楊家藥鋪的后院。既像是一個油然而生的念頭,又像是冥冥之中心性被拖拽而走。

      結果陳平安見到了一位少年模樣的道士。

      道祖笑問道:有人自童年起,就獨自一人照看著歷代星辰。陳平安,你說說看,這個人辛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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