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交錯縱橫,里面逗鳥的,哼曲兒的,同樣的七十年代,嚴打的十來年中,這里的時光似乎慢了下來,保留了不少外面聞不到的味道。
眾人坐客車轉走路,在晌午過后到了蘇九爺的住處。
蘇九爺家里住胡同,房子且寬敞著,進院子兩邊是高墻,院里不算很寬,兩邊擠擠巴巴開出半米寬的池子,兩個大男人生活的院子沒種菜,種的凌霄花。
冬天凌霄花休眠,干枯的枝干爬在墻上,夏天會生出芽,長出綠色茂密的葉子,葉子間點綴著大朵大朵的橙色的花。
姜晚婉小時候喜歡來九爺家玩。
丫頭進屋,鍋子都準備好了,有羊肉卷,去飯店買回來,找師傅刨好的。
走過鋪著舊磚的小路,挑開屋前的厚門簾,姜晚婉抬頭看向門前的房檐:呀,看那燕子窩。
看到燕子窩,想到小時候的事,姜晚婉下意識拉著沈行疆說:燕子窩在這好多年了,有一年房檐上面漏雨,燕子窩塌了,摔死了一窩,坪山哥把房檐修繕過,它們第二年又來這筑巢,沒想到還在這。
挑開簾子的蘇九爺輕咳了聲:外面冷,有話進屋說。
姜晚婉松開沈行疆進屋。
沈行疆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腕,沒說什么,正準備進去,蘇九爺把簾子放下了。
蘇坪山立馬把簾子撈起來:對不住,我爹把晚婉當自己親閨女,小時候家里有口好吃的,他護著連夜送晚婉那去,絕對落不到我嘴里。
姜雋怕沈行疆因為蘇九爺落他面子生氣:沒錯,尤其我爹死了,他更把我姐當眼珠子。
沈行疆把手里的包緊了緊,面色如常:沒事,我不會和老人家計較。
蘇家屋子分了幾間,屋里有大柜子,屋中燒著爐子,爐子旁邊放著蜂窩煤,堂屋里放著飯桌,鍋子擺好了。
進屋后,蘇坪山把行李安置到旁邊的屋子里去,回來打水給他們洗漱。
幾個人在火車上條件有限,早就受不了了,哪怕用香皂洗洗臉,細細手,都會讓人覺得煥然一新。
蘇坪山把炭條放進銅鍋里,去外面取回來羊肉卷,沒有青菜,他準備了魚片和泡發的菌菇干。
秦大少爺是個自來熟,家里有錢,但看得嚴,沒來過北京,對正經的銅鍋涮肉很好奇,坐下等人齊了,拿起筷子開動。
好吃,肉真鮮!
肉好了,沈行疆給姜晚婉夾了一些。
姜晚婉吃到熟悉的味道,味蕾大開。
每次等她吃得差不多,沈行疆會給她續上。
隔著氤氳的鍋氣,蘇九爺端起酒盅,淺淺抿了一口,入喉辛辣,他咽下去,忽然笑了。
他拿起酒瓶給沈行疆的酒盅滿上。
小子,是個爺們。
沈行疆端起酒盅:多謝九爺照顧晚婉。
他仰頭一口悶了。
蘇九爺想到什么,笑了。
從火車站開始,他看似照顧晚婉,更多的心思都在打量沈家小子。
被冷落不生氣,沒有因為他的態度去遷怒姜丫頭,反而事事都以姜丫頭為先,細枝末節的照顧更不像裝的,他能裝,姜丫頭的反應裝不了。
小丫頭脾氣可難搞,她那么依賴沈行疆,側面證明沈行疆的優秀。
蘇九爺開心啊。
北望,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