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本宮過去?本宮又不是太醫,本宮過去有什么用。”祁后不解道。
內侍瑟瑟地望了祁后一眼,連忙跪地:“皇,皇上說,當年您保住了公主,肯定是用了什么辦法,皇上讓您過去說清楚。”
“放肆!”喜嬤嬤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內侍的臉上:“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敢這么放肆!”
“娘娘饒命,皇上,這是皇上的原話啊!”內侍不敢捂臉,不停地磕頭,“咚咚咚咚”,沒過一會兒,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來。
祁后厭煩地瞪了一眼,喜嬤嬤大斥:“還不快滾出去!”
內侍后退著爬了出去。
喜嬤嬤心疼地看向祁后,她知道那個內侍說的話在皇后心中起了多大的漣漪,而這話,偏偏是皇上親口說得。
“他這是想要我的命啊!”祁后不怒反笑,捏著自己的衣領,露出一個絕望的笑:“明明知道,嬌兒是我的命,卻還要提及,還要讓我去給他的那些女人講如何保胎!謝正乾,你好,你好的很啊!”
喜嬤嬤連忙朝外頭看了看,見大門緊閉,確定娘娘的話不會被人聽到,這才放心地走到祁后身旁,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祁后,“娘娘,皇上他是,他是……”
祁后望著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己的身邊,看著自己長大,不是母親勝似母親的人,她再也忍不住,已經哭干了的淚水如決堤了一樣,洶涌而下。
“嬤嬤,嬤嬤……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撲進喜嬤嬤的懷里,嗚咽著,沒有哭聲,卻淚如雨下。
外頭都是宮人,個個都長了兩只耳朵,她現在但凡哭出一點聲音,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璋和帝的耳朵里。
“娘娘。”喜嬤嬤摟著祁后,也是哭得不能自抑:“一切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這么多年,皇上的女人不少,年年都有新人,可偏偏這么多年,七八年了,卻沒有一個女人生下孩子。
原來不是因為女人的問題,而是皇上的種子有問題!
“娘娘別哭,您快別哭了。”喜嬤嬤擦干眼淚,寬慰祁后:“娘娘,皇上那邊還等著您過去呢,咱們過去。”
“嬤嬤。”
“娘娘,既然這后宮沒有女人能生下孩子,那這后位還是您的,沒有一個女人能越過您去!”喜嬤嬤在祁后耳邊低語:“哪怕將來,江山易主,您也是前皇后,誰敢對您有半分不敬!娘娘,既然注定沒孩子,那咱們就把其他的東西抓的牢牢的!”
沒有孩子的時候,堅守后位就是勝利。
祁后也迅速抹干了眼淚,望著忠心耿耿的喜嬤嬤,擠出一抹笑來,“好。”
趕到桂嬪那兒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祁后親眼看到,宮女們魚貫出入,手里頭捧著干凈的清水進去,再出來時,銅盆里的水已經被血染的鮮紅。
喜嬤嬤見過這個場面。
幾年前就見過了,當時她嚇得腿都打軟。
“本宮記得那年,也是如此,只不過躺在里頭的人是本宮。”祁后也許是親身經歷過,所以她并沒有覺得多驚懼,“當時在本宮身邊一直拉著本宮的手,讓本宮不要睡過去的,就是你。”
“當年,奴婢一邊拉著您的手,一邊拜菩薩,求菩薩保佑您和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喜嬤嬤笑道:“菩薩聽到了奴婢的心聲,護著您。”
“也護著了嬌兒。”祁后望著藍天白云:“雖然一直后悔不該給她一副殘破的身子,讓她一生下來就吃盡了苦頭,可我能見到她,能陪在她身邊那么多年,我也心滿意足了。最起碼,她活生生地生活在我的世界里,笑也好,哭也好,她是活生生的。”
而不是,像是銅盆里的那一盆盆血水。
“啊……”里頭的桂嬪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接著是太醫的求饒聲:“皇上,桂嬪,桂嬪小產了,孩子,孩子保不住啊!”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
“咔嚓。”
璋和帝砸碎了茶盞,狠狠地用力摜在墻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祁后適時走了進去,滿臉悲痛:“皇上,您小心自己個的身子。”
璋和帝臉色鐵青,叉腰在的人前走來走去。
屋子里已經跪了一地的太醫內侍宮女,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桂嬪已經疼暈了過去。
只有滿屋子濃郁的血腥氣,讓人幾欲作嘔。
“皇上,臣妾原本帶來了這根千年人參,想給桂嬪用的,沒想到還是遲來了一步。”祁后神色哀痛:“若是,若是于大夫在就好了。”
“于大夫?”璋和帝下意識地問道。
祁后說:“皇上難道忘記了?您還在東宮的時候,不是救過一位姓于的大夫嗎?”
璋和帝點頭:“朕當然記得。”
“當年他在東宮大半年,臣妾當時有孕,突然有一日腹痛,皇上又不在府中,還多虧了那位于大夫的一碗藥,才讓臣妾保住了孩子,只是嬌兒她沒那個福氣。”
說著說著,祁后眼眶就紅了。
璋和帝一怔,明白了,“是他給你熬了一碗藥?朕怎么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臣妾當時死里逃生,被勒令只能在床上躺著一直到孩子出生,皇上還是好幾個月后才回來,臣妾倒把這事兒給忘記了。”祁后自責不已。
她望著璋和帝,看到璋和帝眼中的后悔。
于都根本沒給她熬過藥。
“皇上,要是于大夫在的話,他一定能給各位妹妹安好胎,讓她們平安生產的。”
于都早就已經死了,可他還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徒弟扁非啊,若是扁非沒有死……
璋和帝自責不已,可扁非都已經化成了一堆炭,再自責再后悔也于事無補。
二十個孕婦,如今一下子就沒了三個,璋和帝的心情越來越差,黑著臉,也不安慰桂嬪,徑直離開。
璋和帝命令太醫院的太醫每日給懷孕了的后妃把脈問診,若是還有后妃小產,就殺那個給后妃問診的太醫!
一時之間,太醫院人人自危。
每位太醫都要負責兩位嬪妃,每天一睜眼,就是擔憂嬪妃會不會無故腹痛,每夜天黑,也擔憂自己能不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祁后關在書房里寫了一封書信。
那封書信很快就到了裴珩的書桌上,他捏著書信,看過之后,一把火燒了,之后,他去了地牢。
扁非在地牢里,過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也不無聊,地牢里頭還放了棋和幾十本醫書,扁非每日就靠左右手互博,看看醫書打發日子,不僅不無聊,反倒還很愜意。
直到裴珩出現在他的面前,扁非這才放下手中的白色棋子,“要不,來一局?”
裴珩掃了眼期盼:“我得黑子。”
“可是這黑子,已經要輸了。”
棋盤上,白子。已經占據了半壁額江山,黑子縮在角落里,被白子壓制地不能動彈。
照目前的情況看,白子贏已經是定數!
裴珩一撩衣袍,坐在扁非的對面,將黑子搬到自己的面前,他捏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盤上,“那就試試看。”
扁非落下白子:“再試,黑子也是一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