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話的居然是林浩川,他顧不上和眾人說什么,趕緊接了起來。
孩子,我就在法院一樓,你下來吧,我問你點事。老人的聲音很平靜。
他不禁有點懵了,不曉得老爺子咋會出現在這里,于是趕緊和丁苗苗以及眾人簡單說了幾句,便急匆匆的跑下了樓。
林浩川倒背著雙手,站在一樓的大廳里,見他下來了,微微點了下頭,轉身便朝大門外走去,謝東不敢怠慢,趕緊跟了過去。
出了大門,拐進旁邊的一條小路,老人這才停下腳步開口道:官司輸了他苦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越發感覺納悶,連忙問道:你咋知道的
林浩川嘆了一口氣,原來,那天得知謝東與孫可鑫打官司的事情之后,雖然嘴上說無能為力,可心里還是放不下,尤其是寶山大哥不在了,謝東在省城又沒什么根基,他怎么忍心袖手旁觀呢
在司法系統多年,又曾身居高位,想打聽個普通的民事案件當然非常容易,第二天掛了個電話,直接找到了路南法院的一個副院長。副院長一聽是林老爺子,便將案子的審理工作大致做了介紹,他雖然對民事訴訟并不熟悉,但憑著直覺判斷,謝東在這場官司中并不占上風。
本來打算申請旁聽,不料名額已滿,其實,以他的名望,就是硬要法院給安排個旁聽席也不是問題,但老頭子原則性很強,更不想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張口求人,所以也就罷了。
再通過其他渠道側面了解一番,很快便剝絲抽繭,發現了深層次的問題。雖然提供消息的人都很含糊,但原告方背后的利益集團,基本指向維康醫藥的張力維。對于這個全省聞名的醫藥大亨,林浩川始終沒什么好印象,當年還在崗位上的時候,正是維康集團原始積累階段,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的行為時有發生,甚至有好幾起嚴重的刑事案件,公安機關都懷疑張力維是幕后指使。只不過,始終沒有找到確鑿證據。后來他光榮退休,這些事漸漸就放下了。饒是如此,他平時寧愿多走幾站地,在一家國營藥房買藥,也不肯在家門口的維康藥房消費。
如今謝東居然和這樣一個有錢有勢,又有涉黑嫌疑的人打官司,怎么可能贏得了呢他甚至想過,暗中找下關系,讓法院的判決有所傾斜,可最終還是放棄了。當了這么多年警察,他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世界并非永遠公平,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報應早晚會到的。
他知道秦楓與張力維相交甚篤,所以在小兩口面前只字未提這件事,只想等法院判決之后再做打算。
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沒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坐車便來了,沒想到路上遇到超級大堵車,明明幾十分鐘的路程,居然整整走了一個半小時,等他趕到的時候,庭審早就開始了。這倒也無所謂,反正也進不了庭審現場,不過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在法院門口發現了秦楓的座駕。
自從去黃嶺縣掛職,秦楓的公務車就換成了一臺老款的切諾基,墨綠色的車身和方頭方腦的老式造型,在眾多新款車中非常顯眼,再加上不是省城本地的牌照,所以,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奇怪了,按常理秦楓早就該返回黃嶺了,跑到法院干什么呢疑惑之余,他撥通了秦楓的手機。不料電話一接通,秦楓只是含糊的說在縣里開會,便急三火四的掛斷了電話。他當然知道女婿在撒謊,于是便在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靜靜觀察事情的發展。沒多大一會,便見秦楓臉色鐵青的下了樓,急匆匆開車走了。
他當時真想走上去問問,不過還是忍住了,上樓找到了那位副院長,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秦楓今天是給原告出庭作證來了。
這叫啥事啊!先不說自己跟寶山大哥的交情,就沖著謝東還救過林靜的命,也不能干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啊!實在太過分了。
可是一切都已不可能更改,他也是干著急沒辦法,只能等到庭審結束再說了。
孩子,我真沒想到這個混蛋能做出這種事來,你放心,我回去就找他算賬,絕不能這么稀里糊涂過去了,否則,我這良心上一輩子也過不去。林浩川說得情真意切,痛心疾首。
謝東已經很平靜了,見老人情緒如此激動,趕緊笑著說道:算了,林叔,就算他不出庭作證,這場官司也基本輸定了,沒什么,都過去了,再說,林靜懷著身孕,還幾個月就要生了,這個時候就別讓她夾在中間為難了。
林浩川聽罷,也只剩下嘆氣的份兒了,是啊,這個時候確實拿秦楓沒轍,總不能為這點事鬧僵呀,自己的寶貝閨女肚子里還懷著老秦家的骨肉,真是無計可施啊。
思前想后,最后他一跺腳道:算了,這件事以后再說,你聽我的,收到法院的判決書后,直接到市中法起訴,二審就包在我身上了,豁上這張老臉,也要把官司給你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