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通對沈青云問道:您有什么指示
你去檔案室。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找一下關于南陽市的各種刑事案件和經濟案件的材料,所有的我都要。
好的。
周文通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連忙答應下來。
很快。
他就拿來了一大摞資料。
廳長。
周文通對沈青云說道:這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我讓人幫我搬過來了。
好-->>。
沈青云點點頭道:咱們看樣子要加班了。
好的。
周文通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連忙答應著。
跟著領導加班是常有的事兒,他自然不會有意見。
沈青云也沒有廢話,拿著那些案件卷宗便看了起來。
辦公室的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嗡鳴,沈青云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金屬卡扣撞在桌面發出清脆聲響,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這些卷宗有不少已經頗有念頭了,霉味混著油墨氣息撲面而來,當泛黃的卷宗在眼前翻開,那些沉睡的罪惡仿佛蘇醒的毒蛇,吐著信子向他襲來。
六年前五月的城南拆遷血案的卷宗上,灰塵簌簌落在沈青云手背。
現場照片里,六旬老人張福海扭曲的軀體被壓在挖掘機履帶下,那雙褪色的布鞋卡在縫隙里,鞋帶散開如垂落的挽聯,暗紅色血跡順著混凝土裂縫蜿蜒,在陽光下凝固成詭異的圖騰。
沈青云的手指微微顫抖,他注意到照片角落蜷縮著個塑料水杯。
那是張福海女兒從外地寄來的,杯身上印著爸,多喝水的卡通字樣。
更諷刺的是,本該追責的項目負責人董家次子董耀,三天后竟衣冠楚楚地出現在董家祠堂的祭祖儀式上,身旁站著時任南陽市住建局副局長的董家三子,兄弟倆碰杯時嘴角揚起的弧度,與卷宗里老人凝固的驚恐面容形成殘酷對比。
而最終結案報告上,輕飄飄的施工意外四字,簽字欄歪斜的公章仿佛在無聲嘲笑法律的尊嚴。
看到這里,沈青云的臉色有點難看。
這只不過是他隨便抽出來的一個檔案而已。
廳長。
周文通又遞給沈青云一個卷宗道:這個應該也是您要的。
我看看。
沈青云沒有廢話,拿起來看了一眼。
這是發生在四年前的案件,密密麻麻的司機口供被油漬浸染,字跡暈染成模糊的墨團。
每次經過南陽西收費站,都有蒙臉大漢舉著鐵棍逼我們交錢。
我的車剎車被人動了手腳,差點連車帶人翻下懸崖!
這些文字旁,附著多起車輛墜崖、側翻事故的現場勘查記錄,照片里變形的車廂與散落的貨物,訴說著司機們的絕望。
最令人不齒的是,楊家次子楊昊憑借推動區域物流發展的虛假功績,登上了《魯東商界》封面。
雜志彩頁上,他西裝革履站在物流園區前侃侃而談,而背景里被迫繳費的貨車排成長龍,司機們臉上寫滿無奈與憤懣。
而隨著對這些卷宗的深入了解,沈青云發現,不僅僅是這兩個案子跟所謂的四大家族有關系,幾乎所有的案件背后,都有他們的影子。
某殯葬服務公司老板被裹尸袋套頭沉入河底,打撈上來時脖頸纏繞著紅綢,那正是于家祭祖時使用的供品。
沈青云調出當年的審訊錄像,畫面里負責偵辦的刑警隊長王大強,在接受詢問時眼神躲閃,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三天后,王大強突然遞交辭呈,轉身就成了于家集團的安保總監。
更令人心驚的是,后續調查文件被人惡意損毀,關鍵證人要么失蹤,要么突然改口,案卷最后只剩一張殘缺的監控截圖,畫面里幾個黑影抬著麻袋走向河邊,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送葬的隊伍。
還有去年的菜市場商戶失蹤案卷宗里,商戶李建國妻子的報案材料被淚水暈濕,字跡變得模糊不清。
我男人說要去舉報,當晚就沒了蹤影!
她泣不成聲的錄音在沈青云的辦公室回蕩。
警方搜查王家倉庫時,只發現沾著血跡的電子秤,而關鍵證人陸續改口,稱李建國是攜款潛逃。
沈青云翻到結案材料的最后,一張皺巴巴的尋人啟事滑落。
那是李建國七歲女兒手寫的,鉛筆字跡稚嫩:爸爸,我還沒吃你買的糖葫蘆。
啟事下方,是女孩用蠟筆繪制的全家福,她畫的爸爸有著彎彎的眼睛,嘴角永遠上揚。
窗外的細雨不知何時變成了暴雨,雨點砸在玻璃上,將夜景扭曲成破碎的光斑。
沈青云摘下眼鏡,用袖口擦拭鏡片,卻怎么也擦不去眼底的血絲。
這些案件如同拼圖的碎片,拼湊出四大家族盤根錯節的罪惡網絡。
他握緊拳頭,指節在桌面敲出沉悶的節奏,心中暗自下定決心:這張籠罩南陽多年的黑網,該被撕開了。
想到這里,沈青云看向周文通,忽然開口問道:小周,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怕死么
啊
周文通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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