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般沐芷芳回來都是找著孟夫人去抱怨,會到滇寧王妃這里來,倒是少見。
沐元瑜有了好奇心,就不想走,撒嬌道:我大了,母妃叫我跟著聽一聽罷。
滇寧王妃對著小兒子是個無條件的慈母,就笑了:好好,瑜兒長大了,那你就在這里。
這兩句話功夫,一個身披大紅羽毛緞斗篷的青年貴婦進來了,取了兜帽,露出滿頭珠翠來。
沐元瑜站起來:二姐姐。
他和沐芷芳其實不熟,畢竟年紀差得多了,他才開蒙時,沐芷芳就已經嫁出去了。不過也因為年紀差得遠,他和沐芷芳之間鬧不上什么爭端,一年里見個三四回面,雙方都很和氣,沐芷芳犯不上得罪他這個金貴的寶貝蛋,他也沒必要和已出嫁的異母姐姐有齟齬。
但是這回,沐芷芳卻不如以往般保持著一種客氣的親近,而是眼圈一紅,哽咽著道:小弟,二姐這回就指著你給討個公道了!
沐元瑜:……
忽然被寄予厚望,他愣了愣,才要說些什么,滇寧王妃的臉冷下來:二丫頭,有話好好說,你進來就這么沒頭沒腦,也不怕唬著你弟弟。
接受到滇寧王妃的冷眼,沐芷芳方收斂了些,抹著眼去了斗篷,上前行罷禮,丫頭引領著她在下首坐下來,又奉上茶。
滇寧王妃不耐繞彎子,直接道:說罷,怎么回事
沐芷芳的眼圈立時又紅了,咬著唇道:母妃,我實在是受不得了——他又尋了個不要臉的賤人!還說要抬回來做二房!
這一句出來,下人們不禁面面相覷,連滇寧王妃也顧不得怪她辭粗俗,皺了眉道:——二房姑爺不是氣話,是認真要如此
沐芷芳見滇寧王妃是明顯不贊同的樣子,像找著了主心骨,哭道:是真的,若只是我們夫妻私下拌嘴的話,我哪里敢來煩母妃。
雖猜到了沐芷芳是夫妻失和,但也沒想到失和到了這種地步,沐元瑜驚訝地握緊了丁香悄悄給他端來的一盞杏仁茶。
沐芷芳可不是一般貴女,作為郡王之女,在云南這塊地界上的同輩里,除去有封號的廣南縣主沐芷媛之外,第二貴就是她了;她的丈夫惹些風流罪過還罷了,正經公主也未必管得住駙馬一生一世一雙人,但要在家里擺個正經二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打臉了。
怨不得沐芷芳這幅形容哭回來。
沐芷芳嗚嗚地哭:母妃不知他們多不要臉,叫我抓了個正著,沒有一點羞慚之心,竟還順勢逼著我要過了明路。我自嫁到他們楊家去,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哪一樣兒做得不周到;房里人也不是沒有給他,雪兒桐兒,哪個不是美人胚子,他還不足厭,還要在外面沾染那些賤人,我早些年不服氣,為這事鬧過幾場,如今我知道管不動他,他就那個性子,再改不了的,也睜一眼閉一眼地罷了。可他倒好,更踩起我的臉來,竟要把那賤人弄回家來,真叫他如了意,往后我還有什么臉出門,拼著和他鬧個一拍兩散,我也不能依!
滇寧王妃叫她哭得有點頭疼,也不管她后面那一長串訴苦,只管從第一句開始問起:你當場抓住的是無意撞上了,還是先知道了消息去的
沐芷芳把自己哭得也有點發暈,脫口就道:他動了私房,新置了處宅子。
那就是有備而去了。滇寧王妃簡潔問道:人現在打成什么樣了
沐芷芳:……
她紅腫著眼睛噎住了。
滇寧王妃皺了眉:打死了
她深知這個庶女可不是只會哭回娘家的受氣包,若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還可能吃點虧,既是做好了準備就奔著抓奸去的,那不打個七零八落就怪了。
沐芷芳忙道:沒,我家那胳膊肘往外拐的爺護著呢,我的人都沒怎么沾著那賤人——跟著卻又吞吐起來,只是,只是不小心誤傷了別人。
她聲音低下去,末尾的別人兩個字十分含糊。
滇寧王妃眉心皺褶不耐地加重,許嬤嬤上前一步,笑道:二姑奶奶,老奴多句嘴,二姑奶奶既是回來向娘娘訴屈,當把話說清楚了才好,娘娘才知道該如何替您出頭不是現在誤傷了誰,二姑爺那邊又是什么個景況,要不要緊,這事不理順了,早點拿出個章程來,耽誤的是您呢。
沐芷芳聽了,猶豫了一會,終于道:……傷著了三堂弟。
她一語既出,滿室俱靜。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