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一把拉開廂門。
陳大急聲道:大小姐,駟馬已經不受控制了……
別慌,沈昭嬑極力穩住身形,克制住心中的恐懼,前面路勢還算平坦,暫時不會出事,你竭力控制馬車,其它的交給我。
陳大連聲應下。
陳大一家是母親的陪房,前世陳大為了救他,摔斷了脊骨,變成了癱子。
沈昭嬑躍身跳上馬背。
沈家是武將傳家,沈昭嬑打小就學了騎射,她用力拉動馬韁,試圖駕馭駟馬,卻發現她高估了自己的騎術。
拉馬車的馬匹,身上沒有配備馬鞍和馬蹬,馬背上下顛簸,沈昭嬑只能趴在馬背上,勉強不讓自己甩下馬背。
什么都做不了。
不!
沈昭嬑咬牙拔下發簪,狠狠地扎進馬脖里。
馬兒發出一聲高亢的馬嘶,振得山鳥驚飛,山腳處正在策馬急馳的一行人,頓時勒韁駐馬。
怎么回事這聲音……莫不是哪家的馬兒發癲
聽聲音,好像就在前邊不遠處。
我記得靜云寺就在附近,今天正是十五,許是哪家上靜云寺上香,不想卻出了意外……
沈昭嬑的五臟六腑被顛得翻江倒海。
她握著發簪,一下又一下往馬脖里用力扎,滾燙的鮮血噴到臉上,濺進了眼睛里,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覆了一層不詳的血光。
既然駟馬不受控制,那就殺掉好了。
馬死了,馬車自然會停下。
一行人勒馬停在不遠處的斜坡上,冷眼觀察下方的情形。
左邊的隨從長了一張娃娃臉,面龐瞧著稚嫩:殿下,我們不救人嗎她好像就快支撐不……住了。
子安,逐風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殿下是奉皇上密詔,秘密歸京,不宜泄露行蹤,此女的馬車正巧出現在殿下必經的路上,時辰也分毫不差,這也太巧合了,當心有詐。
近些年來,太后與皇上之間的爭斗愈發激烈,太后黨沒少設下各種陷阱對付殿下,美人計都不知道使了多少回,若非殿下謹慎,早死了千兒八百回了。
子安有些不忍心:難道要見死不救
兩人齊齊看向自家殿下。
看向馬背上不惜以命相搏的少女,領頭的男子終于開口:看馬車上的徽記,應是鎮北侯府的馬車,說來,孤還欠了鎮北侯一個人情。
鎮北侯是早年駐守西北的將領,驍勇善戰,戰功赫赫,很得皇上器重,后來在一場戰役之中手臂中箭受傷,落下了傷病,不能繼續領兵與鐵勒部作戰,無奈從西北戰場上退了下來。
兩年前,鐵勒部起兵攻打河西,他奉旨北伐。
鎮北侯府世代鎮守河西,對鐵勒部了若指掌,鎮北侯將自己多年與鐵勒部作戰的經驗,毫無保留竭盡相告,還與他分析鐵勒諸部之間的兵力情況,奉上了漚心瀝血總結了數年,有關鐵勒部的種種不足,以及應對鐵勒部騎兵攻勢的防守陣形。
確實對他幫助良多。
沈昭嬑不知道自己到底扎了多少下,馬兒的嘶鳴聲漸漸虛弱,前蹄軟倒,轟然砸向雪地。
完了。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