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按最遠的路程算,也就十文錢的生意,郭老三沒再糾纏,折回去了。
事情解決,陸成轉頭朝李嬤嬤凝香道:"二位坐吧,咱們離的近,我捎帶你們一程。"
算是解釋了為何他只幫她們兩個。
李嬤嬤笑著道謝,與凝香一起上了驢車,舒舒服服地靠著右邊的車板。
她們坐穩了,陸成跨上左側轅座,鞭子輕輕甩了下灰毛毛驢,毛驢立即往前走,四蹄輕快。
后面郭老三那邊人還沒坐好,李嬤嬤瞧著擠來擠去搶位子的人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旁邊的小姑娘。她孫子都有了,小伙子破例絕對不是為了她,今日能坐趟安穩車,是沾了凝香的光啦。
凝香一無所察,她望著越來越遠的城門,暗暗期待,期待有天她坐車走了,再也不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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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是個很和善的人,喜歡跟人打交道,加上長路漫漫,干坐著也沒勁兒,等驢車甩了郭老三拉滿人的騾車,路上清靜了,她就同好心拉她們的男人聊了起來,"小兄弟怎么稱呼凝香是柳溪村的,就在你們村東邊。"
這會兒沒有顧忌了,可以說實話。
陸成聽了,詫異地回頭,看向凝香。
凝香低著頭,緊張地攥了攥手。如果他住得遠,她或許不會如何,正因為離得太近,反而有些難為情。村里人日子過得窮,卻很講究體面,她賣身當丫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或許村民會暗暗羨慕她月錢高,平時遇上,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屑。
"你是徐槐堂妹徐香兒"陸成垂眸想了想,很快就對上了人。兩個村子挨得近,隔壁村子有什么大事,無論紅白,通過親戚熟人都能傳過來。她今日從府城回家,再看她細嫩嫩的臉過于文靜的氣度,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而自家附近幾個村子,小廝有兩個,當丫鬟的就一個。
徐香兒……
再次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凝香眼睛有點酸。
沒進侯府前,她就叫徐香兒,進了侯府,被主人家賜了新名字,侯府里眾人喊她凝香,回到家里親人喊她小名,三年下來,她都快忘了上次被人喊全名是什么時候。
李嬤嬤也是從小丫鬟熬過來的,明白凝香的心情,悄悄握住小姑娘手幫她暖和,笑著同陸成道:"那是凝香的本名,這么說,小兄弟認識她家人"
陸成從情緒低落的姑娘身上別開眼,看著前方雪還沒化盡的官路道:"沒說過話,聽人提起過,都說徐家大姑娘孝順懂事。"確實孝順,不是所有十一歲的小姑娘,面對病重的母親弟弟,都能狠心賣了自己。離開家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除了孝心,還需要勇氣。
凝香不知道自己在外村是什么名聲,可即便他只是客套,心里還是因為這話暖和了起來。
李嬤嬤的顧慮也打消了。
她下車后,凝香還要與這人單獨走十幾里路,凝香生的這么美,李嬤嬤怕孤男寡女的出事。現在陸成說得上來凝香的身世,那肯定也知道她在侯府做事,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料他就是有壞心思,也沒那個膽量。
介紹完凝香,李嬤嬤又打聽陸成家里的情況,"小兄弟瞧著有二十了吧說親了沒"
陸成攥攥馬鞭,頓了頓才道:"二十二了,前年成的親,去年她生孩子時虧了身子,沒坐完月子就去了。"
就算他不說,那位徐家大姑娘有心打聽也會從村人口中知道,而馮姑娘救過妹妹的命,他既然答應她將阿南當陸家的骨肉養,就不能讓兩人結親的真相傳出去,讓人指著阿南說他是沒爹的野孩子。陸成不知馮姑娘遇見過誰發生過什么事,他只管報恩。
妻子死了,只留下個孩子……
凝香不禁同情起這個鄰村的男人來。
李嬤嬤也挺意外的,柔聲寬慰兩句,關心起早早喪母的孩子來,"是丫頭還是小子啊"
想到家里雖然有些瘦小卻還算壯實的兒子,陸成聲音里多了幾分暖意,"是個兒子,叫阿南。"
阿南,凝香情不自禁地默念了一聲。
李嬤嬤轉而關心阿南的起居了,覺得陸成有照顧不對的地方就提醒他該怎么養孩子。兩人越說越多,凝香在一旁聽著,漸漸知道這個叫陸成的男人也是父母早喪,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才七歲的妹妹,那糖炒栗子應該就是給他妹妹買的。
看看手里的兩包栗子,凝香突然想到一個詞。
同病相憐。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