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號監考官資歷深厚,
是個見過世面的,
一手的血沒有嚇死他。
他只是扯了塊布巾,
擦了手又擦了脖子,
捂在傷口處。
"什么禮服,
你這副表情"
有剛才的事在先,
高齊對秦究態度好了幾分。
他拉開臥室門看出去,
哎呦一聲說:"還有裙子呢"
"挺好看的,誰穿呢"他促狹地沖屋里兩位擠眉弄眼。
剛擠一下,他就發現這兩位正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看著他。
可怕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一種理所當然、毋庸置疑的打量,好像他只要再多呆幾秒,大裙子就要套他脖子上了。
"……"
高齊瞬間收起笑,木然片刻,
拔腿就跑。
"晚宴再見!"他一咕嚕翻上陽臺,以年輕15歲的迅猛姿態逃回隔壁。
他溜得太快,
門外的男仆覺察到動靜不對,探頭進來卻和游惑來了個面對面。
"發生什么事了先生"男仆朝屋里瞄。
游惑扶著門,
擋住他大半視線:"沒事。"
他剛要關上,男仆抵了一下門說:"我聽到了一些聲音——"
"跟你無關。"
"可是——"
游惑不耐煩地打斷他:"夫人換裝你要看嗎"
說完彭——地關上了門。
屋內,
秦究剛從臥室出來。
他正拎著那套大裙子說,
挑起眉說:"哪位夫人換裝"
調侃就調侃吧,這屬混蛋的玩意兒還拎著裙子隔空在游惑身上比對了一下,"唔"了一聲。
游惑:"……"
唔你姥姥。
他手里拎著高齊"自裁"用的刀,
刀尖朝隔壁指了指說:"滾去隔壁換你的禮服。"
秦究笑著放下危險物品,
跳上陽臺走了。
這座古堡真的極大。
一對對賓客穿著禮服、戴著面具從屋內出來時,
居然讓人生出一絲錯覺。
好像時空已然錯亂,古堡內其他客人都是真正的舊世紀貴族。
周祺原本東張西望在看古堡內的布置。這時卻小心翼翼往游惑身邊靠近了幾步。
游惑看了她一眼:"害怕"
周祺訕訕一笑,說:"穿得差不多,面具也差不多,有點分不清誰是誰。我剛剛站遠兩步看你,感覺你也像這里的人,就我一個是混進來的考生,有點嚇人……"
游惑手搭著長廊石壁,俯視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男仆在旁邊催促:"先生、夫人,我帶你們去晚宴大廳。"
游惑眼也不抬:"等人。"
男仆說:"晚宴快開始了。"
游惑:"哦。"
男仆說:"公爵老爺正在等你們。"
游惑:"等吧。"
男仆:"夫人已經在了,您還要找誰"
作為npc,他似乎不能理解除了"夫妻"以外的關系。
游惑沒理他。
男仆又說:"可以先去晚宴大廳再找。"
游惑聾了。
男仆:"……"
說話間,隔壁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究推門就見游惑站在長廊邊。
禮服襯得他高挑挺拔,轉頭看過來時,腰胯間的布料微微褶皺。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花紋繁復華麗,和下半張臉的冷淡唇角反差強烈。
秦究腳步一頓。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游惑脖頸間的立領束得太緊了。
以至于他想過去扯開頂端的扣子,掀掉一半面具,咬上去或者吻上去,總之想做點什么破壞那種一絲不茍,讓那個冷淡的唇角露出點別的情緒。
也許是頭頂的壁燈昏暗曖昧。
他居然覺得那樣的游惑并不陌生,他甚至能想象出對方繃不住冷淡的樣子。
幾乎就像曾經見過似的。
不過也只是幾乎而已。
那種微妙的熟悉感轉瞬即逝,快得就像倏忽而過的錯覺。
……
"現在好了嗎"男仆又問,他板著一張臉,但眼神閃爍有些不安,好像游惑再不動彈,他能當場哭給大家看。
游惑"嗯"了一聲,直起身來。
他看見秦究扯了一下禮服的衣領,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正要開口說什么。
另一扇門也打開了,高齊滿臉尷尬地挪出來,一邊扯著袖子一邊跟趙嘉彤抱怨:"這東西穿著可真難受,領子不是領子,腰不是腰,欺負我們脖子短么……誒這是在等我"
他揪著衣擺問游惑。
游惑身形頓了一下,對高齊點頭說:"你快點。"
高齊一臉感動。
游大佬略感心虛。
他們本就住得最遠,換禮服又一點不著急。
等他們動身的時候,三樓已經沒有其他考生了。
他們三對賓客其實有三個帶路仆人。
那三位男仆腳步飛快,如果可以,他們大概會選擇拽著這幾位考生跑下去。
古堡內總體色調偏暗。
公爵老爺似乎對那種和血相近的顏色情有獨鐘,窗簾帷幔、禮巾桌布都是這種色調。
走廊墻壁上每隔數十米就會有一副肖像油畫。
油畫上是一家三口。
一個穿著紅色裙袍的女人坐在扶手椅里,左手肘架在一邊,雪白的脖頸和肩膀線條柔和漂亮,顯得溫婉端莊……她右手舉著一個面具,擋著自己的上半張臉。
露出來的嘴唇鮮紅豐潤,嘴角上揚著在笑。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穿著精巧的白色小禮服。一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另一只手也舉著一個面具。
在這對母子身后站著一個高瘦男人。他微微彎著腰,撐扶在扶手椅的椅背上。同樣一手持著面具擋住臉,唇角帶笑。
這應該就是公爵一家了。
不過現在夫人和孩子已經去世,只剩下公爵一個人。
三位男仆帶著他們一路疾走,穿行過廊柱和幾處空房間,終于來到某條走廊的盡頭。
那里高大富麗的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觥籌交錯的人語聲。
男仆看了一眼時間,終于慶幸地松了一口氣說:"還行,趕上了。"
他把幾位客人推進門,自己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