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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我這身子究竟還能撐多久?

      房事這事……

      夏寧面色坦蕩,只偏頭去看耶律肅。

      杏眸含笑。

      耶律肅不看她,面不改色,仿佛‘房事’一事與他無關,淡定的像個沒事人兒似的,另起一個頭,說道:"先前先生說起的那位蘇先生,我派了兩路人馬去都不曾尋到。"

      夏寧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指尖捏著一塊帕子翻花玩兒。

      謝安的反應卻是大了些。

      他早已把這事拋之腦后,他本就代為傳達的,此時猛一提及一時竟沒有想起起來,須臾后才道:"許是……過身……"余光里看見夏氏翻花的娟兒速度愈發快了,晃得人眼前一片五彩斑斕,他又改了口:"許是……搬家了這些個大隱隱于市的名醫性子陰晴不定,一個地方住久了騰個地方另居也是有的。而且將軍派出去的人多是……武將,冷不防的去尋人難免讓人心生疑慮,替蘇先生遮掩一二……"

      小老頭編的費勁,最后實在敷衍不住了,索性看向夏寧,詢問道:"姑娘,您覺得呢"

      夏寧鴉黑的眼睫一顫。

      心里罵娘。

      掀起眼瞼,眼神極淡,語氣極其敷衍:"先生說的是。"

      她轉了眉目,笑吟吟的望著耶律肅,身子微微前傾,往他的身側靠過去些,顯得依賴而親昵,"說起江南,我倒是從未去過呢,若有精力,倒還真想去看一眼,順道再尋那位蘇先生,閑游、治病兩不誤。"

      笑語嫣然。

      眸中余暉閃耀。

      耶律肅語氣溫柔了些,"如今你身子不好,不宜車馬勞頓,待你好些了,我陪你一同去。"

      夏寧欣然喜悅,雙手輕輕擊掌。

      一副小兒女的滿足。

      甚至還伸出纖細的小指,帶著些稚氣,"咱們一為定。"

      耶律肅的視線在她的時間與眼眸間來回一次,嘴角的笑容是淺緩的縱容,"一為定。"

      當真與她勾了小指。

      看的謝安目瞪口呆。

      只是他惜命,連忙把頭低下,不敢讓將軍瞧見。

      這插科打諢,尋蘇先生的事被揭了過去,又碰上外面有人來尋耶律肅,他叮囑了夏氏好好歇息不要亂跑胡鬧后方才離開。

      他這一走,院子里的氣氛陡然松快許多。

      謝安才敢直起背,單手握拳輕輕捶著背。

      魏娣扯了方才耶律肅坐的圈椅,挪到他身后。

      小老頭坐下了后,臉立刻皺成了一團菊花,看著夏寧抱怨起來:"你好端端的當初非要求我說個勞什子蘇先生,如今好了,將軍滿江南的尋人,這擅長醫治的心疾的蘇先生從哪兒變出來"

      魏娣聽得目瞪口呆。

      這……蘇先生不存在

      是夏姑娘隨口編的

      為何呀

      夏寧的笑容漫不經心,重新靠回圈椅內,細潔白嫩的指尖捏著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甩著,"會有蘇先生的。"

      謝安看她一臉不急不慌,不由得詫異,"難不成當真有這號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夏寧瞅他,似笑非笑,眼梢的媚氣橫生,這派妖里妖氣的調調,說是良人婦都無人敢信半個字,"您自然不知,我知道就成了。"

      她答得隨意,說完后,眼神落在謝安身上,語氣比方才更淡了一份,問道:"今日既然說到這事,我問一聲先生,求先生務必認真回我。我這身子,究竟還能撐多久"

      魏娣愣住。

      驚愕的視線在兩人間徘徊。

      她站在謝安身后,皺著眉:"夏娘子與師傅說的話我怎么聽不懂夏娘子不只是心弱體虛之癥么"

      可這個問題卻無人答她。

      知道夏氏命不久矣的,不過三人。

      如今,多了一個魏娣。

      謝安幽幽嘆息,"最多再活一年……"他到了這個年紀,擅長的又是毒醫,見慣了生死之事,說的殘忍了些,但一開口卻又覺得自己說中了,他只告訴自己,是自己見夏氏的的確確是個學醫的好苗子,話說的太死實在殘忍可惜了,才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婦人。

      便又補了句,"將養的好些,用些偏門方子,還能再多個一年半載。"

      魏娣徹底傻眼了。

      夏娘子活最多不過兩年……

      她震驚、錯愕的視線立刻看向坐在圈椅的曼妙婦人,靈動的神色復雜。

      有驚愕,也有憐憫。

      這些目光,才讓夏寧找到了一次真實感。

      她的手摁在胸口上,嘴角微微揚起,眼梢垂著,不像是落寞,更像是淡漠,"在大限之日來臨之前,自有人來尋先生……到時還要勞煩先生配合,同我一道去江南看看……"

      說的是去江南看看。

      而不是去江南治病。

      謝安想也未想就皺了眉,"真到了那時將軍怎會同意"

      夏寧慢條斯理的回視,語氣悠悠,語氣篤定:"您的本事,再加上一線生機,他會同意的。"

      小老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之后呢

      若是讓將軍發現他們聯手欺騙了他,夏氏是撒手人寰成了將軍心中的白月光,那他可還活著啊!他還等著進入軍隊發光發熱啊!

      豈不是要被將軍連著一身老皮都揭了

      謝安皺紋遍布的臉上,擰出深深的不解,"夫人這般計算又是圖什么"

      夏寧輕笑了聲,眉眼舒展。

      "不圖什么。"

      她語氣淡著,視線從謝安的臉上劃過,看向遠方,眼神虛渺著,呢喃低語:"不過是答應了兩個丫頭,必定要去一趟才有臉面下去見她們……"

      看的謝安胸口憋悶。

      他見過那么多的人,得知自己大限之期無一不是痛哭、哀求,妄想能在這人世間多活個一年半載,眼前這夏氏年紀輕輕,卻成了最淡定的一人,甚至還能籌謀身前末事。

      如此心境,好也不好啊。

      謝安吐出胸口的濁氣,清了清嗓子,端起先生的架勢來,"老夫的脈也請完了,接下來就請夫人將前幾日的那本神農草藥說背出來吧。"

      還在眺望遠方的夏寧愣了下。

      視線有一瞬的心虛。

      她故作無辜的啊了聲,杏眸澄澈著望人,"現在呀"

      尾音軟軟,眨了下。

      很是嬌媚可憐。

      這會兒兩人的立場顛了個倒兒,謝安環著胳膊,單手捋著胡須,不耐煩的催促:"來,背罷,就從車前草開始背起。"

      夏寧用手抓了抓臉頰,故作爽快:"行……罷。"

      然后,磕磕絆絆背了三頁,就眨著眼睛沖謝安直笑。

      大婚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喜事嬤嬤又明里暗里與她不和,她雖不放在心上,但終究被岔了心思,醫書背的不多。

      魏娣是個眼力勁兒極強的小姑娘。

      見氣氛恢復如常,便耐不住性子在一旁拱火,"師傅,您不是說不打手板子不吃點教訓記不住么您打呀,倒是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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