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的聲音溫和卻強而有力。在寒冷雪夜,在鵝毛大雪之中,在所有人心中注入了一道溫柔的力量。或許是耶律肅沉穩權威的姿態,又或許是何青溫暖人心的激勵起到了作用,這群備受天災折磨的難民,嘗試著再一次相信他們。有膽大的扯著嗓子,哆哆嗦嗦的問道:"你們、你們真的不會繼續誅、誅我們的九族"
耶律肅沉冷的目光看向問話之人。薄唇掀起,答道:"你們燒了皇子"
他的姿態雖高,卻不藐視這群難民。這些態度,都傳遞給了他們。那人叫道:"當、當然沒有!"
耶律肅嘴角翹起,口吻理所當然道:"既無,朝廷為何要誅你們九族"
難民之間開始竊竊私語。為首難民表情扭曲,想要駁斥,但畏懼于耶律肅。他攥著火把,咬牙切齒的質問:"那些死去的無辜之人!朝廷又該怎么算!"
面對他無禮憤怒的質問,耶律肅臉上不見惱怒之色,眼神堅定,聲音擲地有聲:"問罪定罰安撫那是陛下的職責,吾等不可越俎代庖。我只說一,會為子民修建難民營的陛下,就不會讓無辜難民枉死!"
火把的火焰晃動。那人的表情在火光的照耀下,艱難的掙扎。耶律肅不催促,只管束著坐下馬匹,等待他的回答。期間,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你……你……是那位驃騎將軍耶律大將軍嗎"帶著激動、期盼。首領之人聞,眼神驟變,看向耶律肅。耶律肅肅著面容,用微不可查的幅度頷首。肯定之下,所有難民竟然接二連三的下跪。"這可是收服東羅、抵抗西疆的大將軍啊!是咱們南延的大將軍啊……""是大英雄啊!"
"大將軍……"其中不乏蒼老的呼喊聲。也不乏稚兒崇拜的叫聲。混雜在一起,變成了他們對耶律肅的尊敬。首領面上最后的掙扎被擊退,痛苦之色爬滿眼底,顫抖著下跪:"放、放人……"這一場鬧事得以平息。趙剛帶領府兵著手難民營坍塌之后的清理。何青拿著虎符去調動南程營,并去工部借用物資。陸元亦引導著難民去平坦之處。所有的府兵盡然有序的投入忙碌之中。甚至連耶律肅也翻身下馬,加入其中,并不端著將軍的威儀只負責監工。耶律玦獲救,狼狽不堪的由小廝扶著走到耶律肅身旁,哆哆嗦嗦的抬起雙臂,朝他作揖謝恩:"謝、謝過將軍……"沒了大氅兜著,手里沒了手爐取暖,在火刑架上綁了這么久,早已凍的嘴唇青紫,站都站不直了。耶律肅還沒開口說話,遠處傳來馬蹄聲靠近。從馬上翻下一披著黑色狐裘大氅的少年,扔下手里的馬鞭,著急忙慌朝他們跑去,站定了后喘著粗氣,"大、大哥,我聽聞了消息急忙趕來,你、你還好么"
眼神關切的上下打量耶律玦一番,"怎么凍成了這幅模樣!"
說著,直接接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親自披到耶律玦身上,"我出來得著急沒帶手爐,大哥勿怪。"
耶律玦眼神陰郁,寒的渾身發抖。"不……用……"連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二皇子又是一陣噓寒問暖。耶律肅看著這幅假惺惺的兄友弟恭,冷聲道:"無事都回宮去。"
轉身就要走。二皇子卻做了耶律玦的主:"大哥凍的狠了,再不回去歇息怕是要發高熱,大哥身子先行回去,我這皮糙肉厚,表哥只管差遣我就是了!"
二皇子快步跟上耶律肅,殷切積極。這一夜,忙碌至天明。清理坍塌的屋舍,再用從工部調來的板材重建難民營,又張羅分發棉衣、吃食,將耶律玦命人草草埋葬的難民挖出,重新在郊外遠些的墳地上挖坑埋葬,買了板材棺槨,又請來工匠刻下墓碑。全靠耶律肅的驃騎將軍之名,能調動諸多工匠、糧鋪的援手。天光微涼,只余下些收尾之事。耶律肅撤走南城營,留下府兵監督。自己則親自提著耶律玦去皇宮請罪。大抵是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做錯了,耶律玦都沒敢回宮歇息,仍留在郊外,耶律肅還分了兩個南城營的兵守在他身邊,生怕難民過來把他砸死。耶律肅入宮求見之事,很快就傳到了淵帝的耳中。昨夜他歇在皇后宮中。才聽見內官來奏昨日深夜,二皇子不顧宮門宵禁強行出宮之事,正打算下朝后把二皇子提來好好罵一頓,緊接著就聽見了耶律肅求見一事。淵帝伸展著雙臂,由皇后服侍他穿上朝服,嘟囔了句:"一大清早,他是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要來稟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