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路不明"的晏三合,這會正看著衣架上靜塵那件衣裳,出神。
貴婦與尼姑之間,隔著一片深海。
這片深海里一定發生過驚濤駭浪的事情,才能將兩者之間連在一起。
而那樁驚濤駭浪的事,也許就是靜塵的心魔。
屋里有動靜,晏三合倏地回神。
李不幾乎是撲過去的,"三合,想不到二爺竟然還是那種人。"
"哪種人"
李不三兩語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晏三合聽完,半晌才道:"恩怨是他們的事,我們還和從前一樣,不必冷著,更不必熱著。對了,手里還有多少銀子"
"好好的,怎么問起這個來"
李不好奇,"你這人只知道賺銀子,銀子有多少,怎么花可從來不問的。"
"去外頭典個房子吧。"
這是要搬出去了
李不笑吟吟道:"就不怕老太太、老爺跑來對著你一通哭"
"先預備下。"
晏三合:"等靜塵的心魔一解,我們就搬過去。"
最主要的是,她答應查鄭府的案子,這案子一旦查起來,弄不好會牽連到謝府。
她這人,別人欠她情可以;她欠別人情,不安!
"銀子管夠。"
李不壓著聲道:"也不用典,咱們就買一個小點的,二進二出,布置的舒舒服服,買幾個丫鬟小廝侍候著。"
晏三合對這些俗物一竅不通,"你說了算!"
"對了,我剛剛經過世安院,原本想和三爺說幾句話的,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咱們的好三爺又去勾欄聽曲了。"
李不手托下巴,"我倒是弄不明白了,他這是憋了幾天忍不住了,還是唱戲給別人看的"
"唱戲給別人看是其一,其二是……"
晏三合淺淺一笑:"也需安慰安慰裴大人那顆受傷的心。"
……
裴大人那顆受傷的心啊,不僅需要謝三爺的安慰,還需要美酒來灌醉,當然,還少不了幾位小娘子作陪。
生平第一次對姑娘動心,偏偏被門第絆住了腳,什么長戟高門,什么顯赫醫族,如今對小裴爺來說,就是個累贅。
一連三天,裴大人和謝三爺都宿醉在麗春院。
兩人白天呼呼大睡,晚上便尋歡作樂,樂得興起時,小裴爺和謝三爺還在麗春院開賭。
賭啥
賭麗春院下一個恩客是左腳進門,還是右腳進門;
賭劉大人在小娘子身上能堅持多長時間;
賭正則侯世子今天晚上找的是小娘子,還是小倌人。
像話嗎
忒不像話!
尤其是謝府三爺,眼角的淤青還留著一點呢,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和那沒了根的徐晟都是一丘之貉。
到了第四天晚上,裴、謝兩位老爺親自上麗春院拎人。
聽說裴老爺看著小裴爺那放浪形骸的樣子,沒忍住,直接一個巴掌扇過去;
謝老爺斯文一些,把謝三爺綁了走,帶回家教訓。
誰說一定就是龍生龍,鳳生鳳,瞧瞧這兩位爺,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將來啊,早早晚晚要敗光祖宗的家業。
回到家的謝三爺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直奔靜思居。
晏三合閉門養了三天,已經把天上飛的鳥、地上爬的老鼠,河里游的魚,都統統羨慕了一個遍。
見謝知非緩緩而來,她頭一回覺得這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怎么瞧,怎么順眼。
不等謝知非坐定,便問道:"怎么樣,查到什么了嗎"
謝知非連喝三天的酒,聞什么鼻子里都是酒味,這會聞到晏三合身上的膏藥味,沒由來的覺得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