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日天不解。

“什么并州怎么辦？”

陸程文道：“麻老是個人渣，這種人，挫骨揚灰都不冤，我也想把他撕碎了燉湯，然后骨頭拿去喂狗。而且這個很容易，都不需要我動手，鐵托王帶著張龍趙虎就能辦得妥妥當當。”

“那……”

“我們來不是喝湯拆骨頭的！”

陸程文道：“你看到并州的樣子了么？你看到郊區那些荒蕪的居民樓了么？你看到他們坑坑洼洼，補了很多次，一場雨就徹底變形的所謂公路了么？你有沒有看并州礦業集團的財務報表？你有沒有看并州政府最近幾年的人均收入幾乎都沒有增長，但是無價通脹卻沒停下的報告？”

“我……”

陸程文道：“這個城市需要錢，需要人，需要改變，需要希望！”

“那我們就做啊！”

“我正在做啊！”陸程文道：“你看不到嗎？”

“可是……那個麻老三……”

“他是坐地炮！”陸程文道：“你不要看他剛才戰戰兢兢的樣子，就覺得他很好對付！他在并州這么多年只手遮天，沒幾把刷子他能活到今天么？他在這里吃得這么深，你一來就讓他把利潤讓出來，憑什么？他的反抗在我意料之中！你不喂飽他，不讓他舒坦，像是今天這種暗戳戳的絆子，會一直一直出現，我們防不勝防！就算防得住，也是焦頭爛額，不厭其煩。”

“所以我說打死他……”

“打死他誰來幫我們搞定并州的事情？是你還是我！？并州當地的勢力、財閥、官員……你認識幾個？有幾個人會真的聽我一個幽州來的有錢人的指揮？礦山的事情你懂還是我懂？他們拿人命都不當人命，稍微動幾根手指，我們的礦下面就要埋死幾個人！你不害怕嗎？”

趙日天愣了：“我……沒想這些……”

陸程文道：“他是一條狗，他也該死，但是他有價值，我們必須用他。我們得給他骨頭，讓他幫我們干活。多惡心都要忍！不要以為偉大的事業，靠一群理想主義者，正直的人，善良的人就都能搞定了，就完美了。你趙日天夠正直了，這些事讓你去做，你虎了吧唧不知道要坑死多少人。”

“那麻老三就能做好嗎！？他把人埋在井下了啊！”

“對。”陸程文道：“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你埋人的時候，自己意識不到；而他絕對是清醒的。”

唐依依十分震驚。

陸程文的思維方式，他的價值觀，已經和普通人、和文化人、和觀察者……完全不同了。

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

自己從沒從這個角度看過問題。

以往自己只是從道德的角度出發，喜歡說誰是正義的，誰是邪惡的。

但是今天，她聽到了陸程文的話，突然發現，陸程文是一個多視角看問題的人。

他未必那么干凈，未必那么道德，未必那么正直，未必那么……等等！

他……他是真的為民謀福啊！

陸程文道：“他該死，但是很遺憾，他有用。”

“你就甘心和這種人渣為伍嗎！？”趙日天正氣凜然的聲音，在整個餐廳里回蕩。

“不然呢？”

陸程文看著他：“我跟誰為伍？我應該跟誰為伍？我現在要做的是改天換地的巨大事業！”

“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去操控這種大項目，為一個州的百姓謀福利！”

“我要比平凡人更堅強、更冷靜、更包容、更深思熟慮、更百折不撓！我還要比一般人更冷酷、更虛偽、更隱忍、更狡詐、更心狠手辣！我要用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也要用有資源、有人脈的人；我要用正直善良的人，也得用狡詐、陰險，我厭惡的，甚至是想在地下五百米活埋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