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法委辦公室,桌子上放著的青瓷茶杯早已涼透,茶水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茶膜。
窗外的天陰了下來,初夏的陽光被厚重的云層遮住,給辦公樓外的香樟樹蒙上了一層灰調,連風掠過樹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沉悶。
沈青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試圖平復心里的震驚。
田文俊作為市政法委書記,貪腐數額竟達千萬,這遠超他的預料。
更讓他揪心的是,這些錢背后,不知道藏著多少被欺壓的百姓、多少被掩蓋的真相。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宗邊緣,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明天要召開全省政法系統警示教育會,必須把田文俊的案例作為典型,讓所有干部都引以為戒。
所以,電話響起的那一瞬間,沈青云有點意外。
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張宏圖打來的。
眉頭皺了皺,沈青云心里下意識地以為是田文俊案的后續,或許是省廳在田文俊的辦公室又搜出了新證據,又或者是調查遇到了阻力。
他伸手拿起聽筒,語氣還帶著幾分剛從沉思中抽離的沉穩:“宏圖同志,有什么情況么?”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他預想中關于貪腐案的匯報。
張宏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帶著一種罕見的緊繃,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每一個字都透著寒意:“沈書記,出大事了,盧山市青風縣出了大案子!”
“青風縣?”
沈青云的眉頭瞬間皺起。
青風縣屬于盧山市,是西川有名的貧困縣,最近沒聽說有什么重大案件。
他坐直身體,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聽筒:“青風縣怎么了,是關于哪方面的案件?”
“殺人案!”
張宏圖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又像是在確認那個殘酷的消息,這才開口說道:“省廳剛剛接到盧山市局的緊急匯報,青風縣紀委書記李政和同志,一家三口,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了家里。市局的技術人員初步勘察,現場有明顯打斗痕跡,不是意外,是兇殺。”
“什么?”
沈青云的聲音猛地提高,手里的聽筒“啪”地撞在了桌面的案宗上,把千萬現金的那一頁撞得翻了過去。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縣紀委書記,副處級干部,竟然一家三口被人殺死在家里?
這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幾秒鐘之后,沈青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多年的辦案經驗讓他在極度震驚后迅速進入工作狀態,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盧山市局的人有沒有擅自翻動現場,兇手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您放心,我已經讓市局的人原地待命,絕對不許碰現場任何東西。”
張宏圖的聲音稍微穩定了些,顯然也在沈青云的指令下找到了方向:“初步報上來的情況是,門窗沒有被強行破壞的痕跡,像是熟人作案。李政和同志身上有多處銳器傷,他愛人跟孩子……傷得更重,發現時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熟人作案?”
沈青云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腦子里飛速運轉。
李政和是紀委書記,最近在查什么案子?
會不會是因為反腐觸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遭到了報復?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讓他心里一沉,如果真是這樣,那這起案子就不是簡單的兇殺案,而是對基層反腐工作的公然挑釁。
“宏圖同志,你聽著。”
沈青云的聲音變得異常堅定,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對張宏圖一字一句的說道:“第一,立刻讓省廳刑偵總隊全員集合,由謝俊文總隊長帶隊,帶上最好的技術人員和設備,馬上出發去青風縣,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趕到現場,接手案件偵查,盧山市局配合,但不許插手核心調查。第二,讓謝俊文到了之后,第一時間保護好現場所有痕跡,特別是指紋、毛發、血跡這些關鍵物證,絕對不能有任何遺漏。第三,你親自盯緊這個案子,有任何新情況,五分鐘內必須向我匯報,不許拖延。”
“是,我現在就安排。”
張宏圖的聲音里帶著明確的執行力,對沈青云說道:“謝俊文那邊我已經聯系了,他正在召集人手,設備也已經裝車,保證十分鐘內出發。”